我身體前傾,握住她的手:“溫星河。”
她的指尖不再是冷的了。
風沙卷地,月色如紗般籠罩我們。時間正在倒退,當朦胧的光散去,我們仿佛回到了四年前,那個副本中的夜晚。
2023年9月8日,與她相識。
對視的第一個瞬間,情愫已生。
“結盟嗎?”我看着她深邃的眼睛,問道。
“好啊。”她的眼中映着我的影子,如同用眼神擁抱我,“不準反悔。”
我笑着,竭力扼制想哭的沖動,對她眨眨眼:“一定。”
第九張婚紗照,回到故事的開頭。
-2027年8月26日-
我們沒有回去,而是久違地留在遊戲裡住了一晚。
遊戲運行早已穩定,不需要人為幹預處理。我們雖然還頂着個管理員的名頭,但也隻是為方便大家進出,偶爾見個面什麼的。
我們從前在遊戲裡搭建的房子被保留了下來,說起來,這裡才是我和關山親手打造的第一個家。
我這才想起,自從離開遊戲,這還是我和關山第一次住回這裡。
回歸現實世界後,大家上學的上學,工作的工作,都是忙忙碌碌,幾乎要把副本裡的半年時光當做一場逼真的夢。
加之秦光霁的事情……原本五個人的隊伍生生缺了一個,雖說知道他沒有死,隻是換了一種方式存在,心裡也總不是滋味。
一晃,便過了四年。
我翻身挽住關山的胳膊,問她要不要把人都叫回來,在這兒聚個餐。
“就像以前每次從副本裡出來那樣。”
“行。”關山應得很快,随即又開始猶豫,“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空。”
“肯定有。”我答得斬釘截鐵。
說是大家,其實除開我和關山也就兩個,其中一個還是我那個“大忙人”老弟。沒空也得給我硬空出來!
-2027年8月27日-
我去!秦光霁複活了!
不不不對,他本來也沒死啊……
算了不管這個,總之我現在就是一整個大震撼!
想當初他跟我們道别的時候說的什麼來着?
“也許往後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但我會永遠活在你們的身邊,你們的記憶裡。如果想我了,就來遊戲裡逛逛吧,你們看見的每一片雲、每一束光,都有可能是我的影子。”
再也沒有=3.5年
由此可見,人不能把話說得太滿,不管好話壞話。
但不論如何,當然還是開心的啊!
當然,高興至于,還有一些遺留問題要解決。比如說,我們大家都是實打實的長了四歲,這家夥卻是實打實地失蹤了四年……幸好離他下落不明滿四年還差個幾天,否則都可以直接宣告死亡了……
不知道他回到現實世界後會怎麼跟他的人類父母解釋這一切,不過這些問題對他來講也是小意思啦。跟打敗系統和對抗高維度的神明相比起來,這都不算事兒!
等等,他這個情況,真的還能回到現實世界嗎?
“可以啊,”他點頭,“我還要回去讀書呢,怎麼着要把畢業證拿到手吧。”
“我能做到的可比你們想象的多多了。”他得意道。
就因為聽了這句話,所以吃完飯後我悄悄去問他,進出遊戲的權限是不是隻能發放給人類。
他好像猜到了我的心思,看我的眼神裡帶着無語:“你想幹什麼?”
我吐一下舌頭:“其實吧,我和關山最近養了一隻貓,然後……”
“好了不用說了,”他誇張地捂住胸口,“不要用你們那些膩到發齁的戀愛日常攻擊我這個剛活過來的虛弱單身狗。”
他打了個響指,一簇淡粉色的火苗出現在他的指尖。
他眼神微動,火苗便自行向我飛來,在我的面前停住。
“接着,回去後把它貼到貓額頭上,它就能跟你們一起進來了。”
“謝啦!”我捏住火苗,它自行融化在掌心,成了一片小小的花钿。
他擺擺手,随後又補充一句:“以後多來看看我啊,你們不在,這兒怪冷清的。”
“沒問題。”我一口應下。
他笑一下,不知怎的,我覺得他變了好多,沉穩了,也沉寂了。不再是剛認識時那個舉着鏟子沖上去和怪物幹架的莽夫了。
“要麼你也找個伴呗,”我看他站在燈下的樣子,形單影隻,有些蕭瑟,“人找不到,像我們一樣養個貓啊狗啊也行嘛。”
“還是算了。”他隻是搖頭,“我不是人類,身上還背着遊戲這個擔子,不該和世界有太多的牽絆。”
“像你們這樣,能和自己愛的人一起,生活在沒有風波的平常世界裡,其實是相當的幸運。”
他故意用了輕松的語氣,但話裡的怅然仍使我有些難受。
但我還沒想好該怎麼開口,他倒先撲哧笑了:“我剛才那樣子,像不像空巢老人?”
“怎麼,你不會真被我騙過去了吧?不會吧不會吧?”
我的嘴角抽搐了兩下。
不管他是真傷感還是假傷感,這幅樣子都挺欠揍的。
…
臨走時,秦光霁忽然叫住了我們。
“這個送你們,”他一揮手,将兩顆形似水滴的珠子送到我們手中,“就當是新婚禮物吧。”
我拈起珠子,半透明的内裡浮現出蔥郁的群山。
我看向關山,她的那顆裡是閃爍的星海。
“好了,回去吧。”秦光霁一眨眼間便退到了客廳正中,背着手笑盈盈地望我們。
“祝你們幸福。”
傳送開啟的一刹,我感到額頭變得濕潤,一股從容的暖流流遍四肢百骸。
回到現實世界後,我們發現剛還攥在手裡的水滴不見了。
“他這是什麼意思?”我問關山。
“不知道。”關山也有點茫然,努力尋找自己身上的變化,結果是一無所獲。
不過很快我就不糾結了:“依他的風格,說不定要等過上很久,我們才會恍然大悟,驚呼他料事如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