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不是個變态,他應該不是要吃了他。
他讪讪地回憶過去,陸明堂雖然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但似乎,應該不是個變态。
他隻是想給小狗洗澡。
屋外暴雨滂沱,小狗泥濘不堪,出現在這裡之前不知流浪過多少裡程,身上長了多少虱子跳蚤,所以第一次見面就洗澡,很正常。
壞消息是,洗澡不是個方便逃跑的時機。
但好消息是,狗的命保住了。
想通這點,葉黎放松身體,泰然地把自己交到陸明堂手中。
但很快他就反悔了。
“嗷!!!!”
這盆水是開的!起碼是半開的!!
他收回前言,陸明堂是個變态,他果然想吃狗!
陸明堂也吓了一跳,小狗突然從盆裡蹦起,四爪并用挂在自己小臂上,嗷嗷個不停。
他沒洗過狗,尤其是這樣的小狗,剛剛手機檢索出來的碎片化信息似乎不足以應對眼前的情況,狗不耐高溫嗎?
可水已經不燙了呀?
他伸手在盆裡攪了攪,順手捏碎沉在底部的洗衣粉,不燙,所以結論,小狗嬌氣,不能慣着。
好在後面小狗變得很乖,連盆裡不怎麼起泡的洗衣粉也忍了。
畢竟,這人是真不會洗狗。
他給了他熱的水,幹燥的環境,之後大概還會給一口熱的飯菜,便已經算一個心善慈悲的人了,盡管這形容的不太像陸明堂,但葉黎也願意承認自己此前可能、也許、似乎心存偏見。
等他做回人,會看在今天這些善心的份上給他...
葉黎思緒卡殼了。
他能給陸明堂什麼呢?
一别兩寬這六七年,陸明堂從未向他要求過什麼。
而且說起來,眼下這個意外是怎麼發生的來着?
實驗事故?
等等,他做的什麼實驗來着?
動物實驗嗎?
用這麼小的狗崽做動物實驗?
就算是他也太過分了吧。
不不不,這是對他人品的污蔑——實驗室有專門喂養的小白鼠,比小白狗專業一萬倍。
“小狗真乖。”洗狗的人挺有成就感,很不講究地用自己的舊衣服把他包了起來。
可惡,幹擾思緒。
“應該是家養走丢的,沒病吧?”
陸明堂把他翻過來,檢查了下四肢和肚子,以他非專業的眼光來看,這隻狗崽還挺健康的。
葉黎狗忍氣吞聲。
“雨這麼大,隻能等晚點幫你找主人了。”
“等會兒給你弄點吃的。”
陸明堂自言自語着,順手從兜裡掏出一包煙,無意識地咬在嘴裡。
狗子的目光追到那,思緒一岔:
不是動物實驗,該死,這家夥原來有這麼大煙瘾嗎?
二手煙很刺鼻,狗這種鼻子,簡直是酷刑,尤其是奶狗,很可能直接被熏出肺癌。
陸明堂的動作奇怪地一頓,他和這狗崽有點靈犀,竟然讀出它對二手煙的抵觸,略微怔了下,沒把煙點燃,無奈道:
“嬌氣。”
葉黎打了個噴嚏,嬌氣就嬌氣吧,窮養的狗死的早。
陸明堂把小狗包好,四處尋找吹風機,門口突然傳來聲音:
“陸哥?你回來啦!”
陸明堂和他熟絡,聽聲音,頭都沒回就點:
“阿峰啊,這麼大雨,瞎跑什麼?”
阿峰很急,聲音像在舌尖奔馳的車,唏哩呼噜地出來:
“快快快,回來的正好,吳婆在山上不肯下來,大家都去了,哎呀,淹水了!她不聽,你也知道嘛,人老了,有點癡呆...”
後面的葉黎沒聽清楚,等阿峰的話尾遠去,他才意識到,自己被撂在這了。
左右無人,是個逃跑的好時機。
但洗了澡,沒吹幹,怪冷的——
他又打了個噴嚏,不情不願地鑽進陸明堂落下的夾克裡,借着他殘留的體溫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