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這個陽光明媚的日子裡,我們共同見證一對新人步入婚姻神聖的殿堂...”
“陽光一點也不明媚,說好今天晴的,外面全是雲。”
葉黎貼在陸明堂身邊,司儀說一句,他頂一句,碎碎念,聲不大,恰恰好被旁邊的司儀聽見,對方憑着卓越的職業素養硬撐着把詞順完,說完了葉黎這邊還在嘟囔天氣。
當然不是因為天氣,對于葉黎突然爆發的焦慮,天氣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誘因,對于這天,任何不完美都是刺眼的,哪怕出了太陽,也會被矯情的葉少爺嫌棄不夠亮。
“小點聲。”
陸明堂不得不出聲提醒了,基于對葉黎不靠譜程度的認知,他以為今天可能發生的所有事他都有足夠準備了,可葉少爺衆目睽睽下發癫不在其内。
他的确接受了這樁婚事,但不代表他就能忍受衆多視線的淩遲,好在他一開口,葉黎就老實了,不再叽歪,甚至還沖他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看起來有點像過度緊張與嗑嗨了的交雜體——葉黎沒有濫用藥物的習慣,但保不齊是這七年發生了什麼。
這回輪到陸明堂有點緊張了,好在司儀終于宣布到了宣誓環節,接下去就是交換戒指,然後禮畢。
這麼點時間應該出不了什麼幺蛾子吧?
事實證明,可以。
“新郎可以親吻另一位新郎了。”
等等,之前沒說有這個環節——
而且要做到這種程度嗎?
陸明堂來不及拒絕,說他驚訝到忘記,不如說這也擊中了他隐秘的期待,但這不應該,理智催他懸崖勒馬,畢竟...
衆人目光聚焦,觀察、審視、評估...冷靜點,這隻是一場表演,從早上到現在,冰冷的鏡頭一直在工作,他不知道鏡頭後面坐着誰,什麼心思什麼心情,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他得好好配合葉少爺的即興演出。
可一切發生的太快了。
蓄謀已久的年輕人幾乎是撞過來,有力的臂膀勒住他的腰,緊得讓他感到疼痛,可他無暇顧及,因為眼睜睜的,那張過分漂亮的臉蛋就在貼上來了。
陸明堂亂了呼吸,他久違地感到慌亂無措,穩了一天的心境掀起狂瀾,那小混蛋的唇和他咫尺之間,他可以清晰聞到他嘴裡淡淡的酒味還有牙膏的香氣,而都這麼點距離了,他竟然還故作姿态發問:
“我可以嗎?”
他的眼底像是燃起了熾熱的恒星,熔煉了興奮、渴求、試探,散發霸道的熱度,明明是問詢,卻一如既往地不容人拒絕。
陸明堂沒有拒絕,這本來就是協定内容之一——
可耳畔爆出看客們的歡呼,他片刻失神,唇上一片軟熱,繼而身如火燒,熱的額頭脖頸都沁出汗水,對面的人卻不在乎他的狼狽,腰間的手越扣越緊,擠壓着之前受傷的肋部,連疼痛也變得滾燙,他無暇痛呼,入侵口腔的舌頭已經抽走所有心神,骨縫裡鑽出隐秘的麻軟和瘙癢,讓他險些站立不住。
不能繼續這樣...
葉黎放開了他。
那雙眼仍燦若星辰,撕裂無盡的黑夜,慷慨播撒光輝,他情緒高昂,帶着陸明堂看不懂的餍足,一眨不眨地注視他。
他不自在地别開頭。
害羞了——
喜悅像咕咚咕咚上升的氣泡,在他胸腔碎掉,葉黎有些暈眩,眼睛隻看得到陸明堂绯紅的耳尖和脖頸,帶着一層薄汗,亮晶晶的,讓他齒根隐隐發癢。
他沒有拒絕他,他答應和他結婚,他甚至還接受了他的求吻。
那些壓在心底無從傾訴的悔痛與不安散去許多,葉黎覺得身體輕飄飄的,連窗外備受嫌棄的陰雲都順眼不少。
他現在見誰都中看,求啥都好使,看他這樣,坐了幾大桌的商界精英簡直心花怒放,天底下再沒有比葉所長開心更大的喜事兒了!
雖然他們仍不敢敬酒,但四五位數的茶水喝了好幾盅,沒有酒精幹擾的場面話也說的漂亮又得體,隻要誇一句他倆天生一對,葉所長就喜笑顔開,祝一聲百年好合,能讓葉所長拉着你家長裡短,到後面竟然還哄得他喝起酒來。
酒蒙子們解了禁,再不提飲酒傷身,紛紛變成了成了小酌怡情,整一個審時度勢,因地制宜。
就這麼怡着怡着到了天黑,陸明堂應付完賓客,還得應付一個醉鬼。
“這毛小子!”魏女士嗔道,“明堂,你看着點,别讓這小子發酒瘋。”
“好的...太太。”
陸明堂沒喝上幾杯,全被葉黎擋了下來,眼下神思清醒,不敢跟着葉黎之前的指示瞎叫,一副界限劃清,很有自知之明的樣子。
太太啊——魏女士眼神微妙起來,也不強求,隻是問:“今晚回老宅睡嗎?這小子新房搞了幾個,也沒說清楚要去哪。”
“我會把他送...”
他還沒說完,袖子被醉鬼扯了扯,于是偏頭,那人紅彤彤的臉上全是不爽,打了個酒嗝,指手畫腳,酒精拖慢了他的說話速度,但慢吞吞的顯得很認真:
“要叫媽...我們..結婚啦!”他牽起他的手,得意地沖他母親搖了搖,咧出一嘴白牙,嘚瑟得不行。
陸明堂頂着魏女士調侃的目光,硬着頭皮把人架走,邊走邊問:
“你媽媽問你回老宅睡嗎?”
“你喜歡...哪裡,我們...就去哪裡!”葉黎挂在他脖子上吃吃地笑,然後大着舌頭跟他媽喊:
“明天早上我們!不起...唔!”
他哪裡知道該喜歡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