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兜裡掏出倆準備好的紅包，遞給了兩個孩子，可在掏兜的時候，竟然還掏出了一個牛皮紙信封，看了半天，才想起來，這是文予甯昨天還他的錢。
“成少爺看起來壯了不少，是健身了嗎？”對方上下打量成澄星，眼神充滿了衡量的意味。
“是冬天穿得多，剛剛出院，哪就能健身了，”成澄星回答道，“我爸呢？”
“出差沒回來，”岚姨皮笑肉不笑的，“說是怕冷，不願回來，可能去泡溫泉了吧。”
有了小宋秘書的陪伴，現在每到節假日，老劉在家的時間都不多。
“其實我也能給你說吉祥話，”那男人看着成澄星放到碗邊的牛皮紙袋，一看大小形狀，就知道裡面裝的是錢，“我祝你……早日找到心儀的女孩，白頭到老！”
成澄星擡眸，漠然地看着他。
“啧，你就能胡說八道，他才多大，過這年剛剛18，”秦香岚瞥了一眼那上不了台面的弟弟，“再說了，你是他的長輩，你用得着跟他說吉祥話嗎？！”
“我不是想要紅包嗎！”
“我沒給你嗎？！”
成澄星匆忙吃了幾口飯，将牛皮紙信封又揣回了兜裡。
去學校的路上，他一直在想，段教授那裡挂一次号就得200塊錢，聽護士姐姐說每次透析也要好幾百，文予甯是在哪兒弄的錢啊，又得考第一，又得照顧爸爸，他難道還能分身去打工？
這錢揣到他的兜裡，就有些像燙手山芋，他從來不缺零花錢，因為外公外婆的遺産早就被他繼承，過戶到了他的名下，更不用說老劉給他的卡能無限制地刷，他舅舅和舅媽也總給他塞錢，他最不缺的就是錢了。
他想到文予甯淤青的下巴，紅腫的顴骨，不知道在哪又讨來的打，真是何必那麼辛苦？
“喂！”
這一天放學，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走，又推拒了孫志奇他們下館子的邀約，等到文予甯走到他的身旁，再一次無視他時，忍不住出聲。
“喂！”
文予甯越走越快，成澄星隻得在後面狠拍他的肩膀。
“喂！”
“第一，我不叫喂……”文予甯轉過了頭，冷冷地道。
沒想到，成澄星面色古怪，聽到這句話像是被點了笑穴似的，忽然哈哈哈笑個不停，抱着肚子，簡直笑得前仰後合。
“你是不是在故意逗我……！”
文予甯見他跟個開業前面的搖擺長蟲氣球似的笑個不停，臉色愈發難看，好像自己又變成了他取樂的“玩具”。
随即一扭頭，高傲地離開。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那什麼，楚雨荨……”
“……又把我記成誰了，”文予甯狠狠地推開了他，“我不是什麼楚雨荨！”
“哈哈哈哈……哎好了好了，文予甯，文予甯，我叫你哥行了吧？！”成澄星上前幾步，一下子從後面圈住了他的腰，緊緊地合攏手臂，抱住了他，“你别走這麼快，我心髒不好……”
文予甯的腳步一頓，面皮繃得很緊，薄唇翕動，緩緩低下了頭，看着成澄星圓圓的發旋兒和蓬松的黑短發，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
成澄星歪着頭，從下至上看着他，狡黠地笑着。
“是羅伯特不好玩了嗎？還是我又有什麼别的價值，”文予甯聽到自己的聲音冷冷的，像是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陰陽怪氣，“大少爺又來調戲小的做什麼，是閑得無聊嗎？”
成澄星松開了手，有些莫名其妙，更有些生氣。
“我怎麼得罪你了啊，”他真是不明白，“你為什麼這樣了，還價值，我是利用朋友價值的人嗎？！”
“你沒得罪我，我也沒有什麼利用價值。”文予甯低着頭，他當然看出成澄星生氣了，他因為他的生氣，而有些緊張，“你，你到底有什麼事。”
“沒什麼事，畢竟朋友一場，”成澄星掏出了錢包，外加那個牛皮紙信封，在手裡拍了幾下，“我就想告訴你，我不缺錢。錢在我這裡，就跟廢紙一樣。你沒必要因為幾千塊錢去挨餓受罪，還是被别人打，你那借條我也不會還給你，你在後面随便填幾個零，我都出得起……”
文予甯的臉逐漸抽搐，發白，毫無血色，等他擡眸看向成澄星時，一雙狹長的眼睛，竟然蓦地紅了。
他一轉身，走得更加決絕幹脆，連續撞了好幾個人的肩膀，力氣又比牛大，甚至把一個同學撞到了開着的窗玻璃上，咣當一聲巨響！
“喂！”
成澄星一時語塞，看着他拎風掃地、絕塵而去的背影。
“文予甯！你真是不識擡舉！”
成澄星氣得把錢包和信封摔了一地，跺了好幾腳，覺得他簡直不可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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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眼，過年了。
這次期末考試的成績單是以郵件的形式發放到每個人的郵箱裡，成澄星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現在文予甯之下，這一學期的總成績，文予甯第一，奪得了學校特優金。
而自己以十二分之差，屈居第二。
這個年岚姨過得很開心，成澄星失去了他的蘭博基尼。
當孫志奇姜鵬他們為他抱打不平時，他心裡卻毫無波動，甚至覺得就該如此，本來就該這樣。
文予甯比他更用功，更認真，更專注，對這份榮譽嘉獎，更迫切。
“等咱們開學的，你瞧好吧，”孫志奇哼道，“我絕不會讓姓文的再有好好學習的機會……”
“你給我停，别玩那麼埋汰的，我輸得起，”成澄星冷冷地道，“你要敢胡來，我立刻讓老師換座，我跟他坐一起。”
孫志奇不說話了。
“哎，羅伯特的比賽你們去看嗎？”姜鵬問道。
“當然要看，”成澄星摩拳擦掌，非常興奮，“我還要下賭注呢！”
“我也跟，”孫志奇敞開了衣服，興緻盎然，“好久沒大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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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拳擊場，在桜市這個繁華都市裡，悄然存在了很多年。如果不是成澄星看到父親的保镖一個個膀大腰圓，跟他們熱情套話，根本不知道這富得流油的桜市，還有這樣一個隐秘的存在。
據說在那裡，隻要你有足夠的實力和不怕死的勇氣，就能赢得豐厚的酬金，甚至一夜暴富，也不出奇。這對于成澄星孫志奇他們這種毫不在意金錢的人來說，可比玩牌有意思的多。
隻是他們也清楚，地下拳擊場并非善地，那裡沒有規則，沒有法律，隻有拳拳到肉的殘酷和生死一線的搏殺，隻要能赢，就能赢得足夠的賞金。
于是，在正月初十的晚上，成澄星坐着孫志奇的豪車，姜鵬拉着曲國良、于旭東等人，一起慕名來到了地下拳擊場的入口。
那是一條狹窄而逼仄的小巷，兩旁是高聳的夜店圍牆，圍牆仿佛是兩道天然的屏障，将這裡與外界完全隔絕了開來。
推開了那扇沉重的鐵門，刺鼻的汗臭味和血腥味撲面而來，四周昏暗且聲音嘈雜，拳擊場四周，觀衆們狂熱的呼喊，簡直快要震碎人的耳膜。
下注的下注，助威的助威，白色燈光搖曳不定，在場上場下的人們臉上掃來掃去，拳手們粗重的喘息聲與裁判的吹号聲相互交織，構成一片混亂而血腥的氛圍。
成澄星心潮澎湃，走進去不遠，就看到了他曾經的教練，正在緊張地給羅伯特搓着一邊手臂，做着準備工作。
“成！”羅伯特端坐在後備場座椅上，腰上系着亮閃閃的紅腰帶，穿着黑緞面比賽服，更是黑到了一塊兒，看到他之後，向他招手。
“給我下一注大的！”成澄星随手一揮，告知姜鵬和孫志奇，笑着向羅伯特跑了過去。
“今天狀态怎麼樣？！”
“甚好，甚好，”羅伯特倨傲地點頭，“very good！”
“我聽他們說有秘密武器，今天才來的，”成澄星笑道，“你可别輕敵，我們給你捧個大場子，讓那幫家夥瞧瞧，什麼才是真正的拳王！”
“沒問題，I am king！”
姜鵬和孫志奇已經買定離手，他們跟着成澄星一起，擠過了人潮，找了個視野開闊的位置站定，準備好好享受這場即将到來的精彩對決。
裁判在那呼呼喝喝，什麼即将要來的人，是他們俱樂部的絕密武器，武林高手，從不輕易下場，簡直将懸念拉滿，觀衆們也越發狂熱，下注的金額不斷攀升，呼喊聲幾乎要将整個場館掀翻。
成澄星的目光緊緊鎖定在羅伯特身上，看到他腳步輕快，一躍而上了拳擊場中央，面帶微笑地揮手，對四面八方的觀衆示意，所有人，都看着對面那黑暗的一扇門。
終于，随着裁判的一聲哨響，那扇門緩緩地向兩邊打開，走出來了一個人，他身材高挑，身穿白色比賽服，腰系黑色緞帶，肌肉不算大塊，但身型精幹而動作矯健，肌肉結實而線條流暢。
他的面容如此清秀，與這場合格格不入，而他的眼神銳利掃視全場，與成澄星對上時，他沒有一絲一毫的錯愣。
因為，從成澄星書包裡掉出一隻拳擊手套的那一天起，他就預謀了這一天的發生。
“卧槽！”孫志奇和姜鵬不約而同大喝一聲。
“這家夥在這兒等着呢？！”曲國良推了一把頓住的成澄星，“你知道他來這兒了嗎？”
“我說他怎麼有錢買手機了，原來是在這打黑拳了？！”姜鵬歎道，“咱們班第一可真不一般啊，這特麼還是學霸嗎？！”
“我艹，”孫志奇往地上啐了一口，“我怎麼感覺渾身發冷，真他媽邪門……澄星，你也不知道嗎？”
“停，停，是不是搞錯了？”成澄星的心猛地一緊，像是被提溜了起來，好像在場上的是他，不是楚雨荨。
不，文予甯。
“喂，文予甯！”成澄星指着他，眉心緊蹙，拿出了債主的威風，“你知道這是什麼場合嗎？你個傻小砸，趕快給我下來！”
文予甯冷傲的目光掠過他的頭頂，像是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緩緩轉向了對面，他今天的對手，黑人羅伯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