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不是秋天,”文予甯道,“要是十月份,這橋上兩旁的楓樹葉子紅得像火一樣,特别漂亮。”
“那我十一放假跟你過來。”
“好。”文予甯笑着望着成澄星的側臉,他正十分好奇地站在橋上,往下望去。
江面上幾艘漁船悠然駛過,鄉民們穿着樸素,撒網,捕魚,遠山近江,構成一幅甯靜的畫面。
這裡是文予甯深深眷戀着的家鄉,隻是跟成澄星的側臉相比,竟沒有他萬分之一絢爛。
“哎,那裡有人下棋!”
成澄星左看右看,忽然在紅楓橋的一角,看到幾位老者正圍坐幾桌,聚精會神地下着象棋。
成澄星自诩高手,現在最喜歡找人博弈,快步跑下橋,奔了過去。
這些老頭們下棋時,偶爾眉頭緊鎖,沉思不語,偶爾嘴角上揚,露出得意的笑容,還有的叽裡呱啦說着家鄉話,互相嘲笑對方牌技。
成澄星挨個棋盤走了過去,忽然看到一面容清麗,文靜而充滿書卷氣的女孩,正在跟一白發老頭對弈,隻見她眼神鎮定,下棋時手法娴熟,每一步都深思熟慮,眼瞅着将對方一步步逼入死局。
成澄星在她身邊站定,一語不發地觀棋。
二十分鐘後,她的對手棋藝稍遜一籌,擺手說輸了,臉上挂着微笑,起身站了起來。
“多少來着?”
“五塊。”女孩一聲落下,老頭兒隻得認栽,掏出五塊錢,遞給了女孩。
“又輸了?”
“輸了輸了!”
“哎呦這女娃子,就靠下棋,都不用上班了!”
“是上班嗎?看着還是一個學生。”
“那個……同學,你好,”成澄星搓着手,在一旁讪笑問道,“你是賭錢的嗎?”
“我這個叫帶彩頭,”女孩擡眼看他,“不叫賭錢。”
“啊,對!是我說錯了。”成澄星連忙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有些興奮地挑挑眉,看了看文予甯,又問道,“那我能跟你下一盤嗎?”
女孩做了個“請坐的手勢”,待到成澄星坐下,從一旁的兜裡掏出一瓶礦泉水,喝了一口,又看向文予甯。
“他不玩,就我,”成澄星道,“他不說話。”
說着連忙給文予甯示意,不讓他多嘴。
“嗯,由我這邊來定彩頭,”女孩看着成澄星,“你的話,咱們可能玩的有點兒大。”
她的聲音是比較标準的普通話,看來是讀過書的。
“行啊,多大都行,我奉陪。”
成澄星來了興緻,又是下棋,又是女孩子,又是賭博,簡直都着落在他目前的興趣點上。
“我們一局定勝負,”女孩看着他,“我輸了,我給你十塊錢,你輸了……你讓我親一下。”
“什,什麼?”成澄星現在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聽力了,看着女孩,片刻又擡眸看向文予甯,懷疑他聽到的話。
文予甯笑了:“玩這麼大?你想好了?”
“是啊,好不容易來了個帥哥,”女孩說,“我肯定要占便宜的。”
“……”成澄星雙手撐在膝蓋上,即便從城裡來的,都沒見過這樣的女流氓,不禁有些目瞪口呆,“可你是女孩子啊,這不是我輸了,我反而占便宜嗎?”
“便不便宜的,我來定。你敢不敢賭就是了,不敢就讓開。”
“我真服了,小爺我還沒怕過誰,賭就賭!”成澄星很快把棋盤擺好,伸手道,“你先請!”
女孩飛馬保車,成澄星自信地走了一步炮,将炮移到了中路,女孩則不慌不忙地應以另外一匹馬,守護陣地。
十分鐘後,成澄星屢次進攻受阻,便改變策略,出動了車,準備從側翼突破,雙車架炮,重新布局。女孩察覺到了他的意圖,巧妙地運用象進行防守,使他的車無法輕易得逞。
一番激烈的交鋒後,女孩逐漸占據上風,她的棋子之間互相保護,配合默契,步步緊逼,讓成澄星有些應接不暇,成澄星開始有些着急,試圖通過強攻來扭轉局面,但女孩的防守十分嚴密,讓他的進攻反而丢盔卸甲。
“将軍。”女孩的車橫掃黑方九宮,炮架在暗處,早已磨亮了炮筒,閃着寒光,成澄星的手指懸在半空,這才驚覺那枚被自己吃掉的邊車,竟是她故意抛出的誘餌。
他猛地擡頭,求救似的看向文予甯。
文予甯笑着搖頭,現在已經無力回天。
“你輸了。”女孩拿起地上的礦泉水瓶,仰頭灌了一口,目光一直望着他,像是喝酒一樣豪邁。
成澄星嘴唇被自己咬得濕潤,陽光突然變得刺眼,棋盤上的紅帥在她的馬、炮夾擊下,悍然失守,已然大敗。
“我給你一百塊。”成澄星站起身來,有些害怕,抓着文予甯的胳膊。
“不好使,”女孩道,“你過來,讓我親一口。”
“不是,你這女孩子,看着也就跟我們差不多大?你上學了嗎?你家長是這附近的人嗎?”
“我就是親一口,你還調查我戶口?”
“我是覺得這樣不妥,真的,”成澄星頭皮發麻,“我可以給你兩百。”
說完掏出了自己的錢包,哆嗦着掏出兩張大票。
“不要錢,要你過來……!”
“我跟你玩一把行嗎?”文予甯在一旁打圓場,“咱倆對一盤,我要是赢了,你讓我親一口,我要是輸了,随你怎麼樣,我們倆都行。”
女孩手裡攥着礦泉水瓶蓋,一邊扭着蓋子,一邊望着現在坐在她對面的文予甯。
“你要是輸了,你們倆都得住我那兒,從此不準走了,怎麼樣?”女孩眼睛裡冒着火星。
成澄星眼睛都睜圓了,“不準走了”是什麼意思,壓寨夫人啊,這是什麼女土匪,今天竟被他們倆碰上了。
“行。”文予甯答應了。
“喂,你再想想!”成澄星拍他肩膀,這女孩下棋很是高明,難怪邊上老頭都被她打趴了,不敢過來。
“沒問題。”
倆人碼好棋牌,開始對弈。
半小時後,他們竟都沒有人丢子,搏殺可謂刀光劍影,劍走偏鋒,直看得成澄星頭上冒汗。
随着時間的推移,棋局逐漸進入高潮,每一步棋都關系到整個戰局的勝負,成澄星掐着文予甯肩膀,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了,再不走,恐怕還真就走不了了!
文予甯時而用手指輕輕另一隻手的手心,時而支着頭,思考着下一步的走法,最終,随着一聲清脆的落子聲,棋局終于塵埃落定。
“将軍。”文予甯微微一笑。
女孩定定地凝望着棋盤,半晌,隻得坦然接受結果,點了點頭。
“好吧,我輸了。”
“哈!”成澄星短促地笑了一聲,這下不但他那局平了,文予甯還得親她一口了!
?
!
成澄星抱住了文予甯胳膊,像是挂在他身上似的,臉上閃過緊張又興奮的神色,看向對面女孩。
文予甯整理了一下袖口:“那就像咱們約定的那樣……”
“沒門,”女孩冷冷地說,“我想親他,是因為他長得帥,可我不想被你親。”
文予甯:“……”
“被你親,我感覺像是被豬,被狗,被黃鼠狼……”
“喂!你這麼說就不禮貌了吧,”成澄星臉上頓時不悅起來,“我們又不是真的要對你怎麼樣,不過開玩笑而已,你說話也太難聽了吧!”
“反正我就是這麼想的,”那女孩接着充滿輕蔑地說,“要我親你,我恨不得現在,當場,一頭撞死在地……”
成澄星一把摟過文予甯的脖子,仰頭唇對着唇,兇猛地吻了上去。
濕濕的,清涼的,綿軟而有肉感,文予甯身上淡淡的清新味道,成澄星親吻了好一會兒,才倏地松開了唇,放開了文予甯。
“怎麼樣,我親了,我感覺特别好!”
女孩:“……”
文予甯将成澄星的手臂從身上拿下,轉過頭,一句話不說地走了。
“文予甯!”
成澄星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愣怔,反應過來後,連忙追了過去。
“文哥,我錯了!”
“阿甯!”
女孩在後面靜靜地看了很久,直到他們二人的身影消失不見,才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
拿出兜裡的手機,打開對話框,昨夜互發的信息,一條條閃爍在屏幕上。
“班長,聽說你回來了,出來聚一聚啊,很久沒見了。”
我從你介紹的吳書墨老師那裡,終于拿到了一中的學籍,現在已經上了兩個月的課了,我都能跟得上教學進度。班長,我很感謝你,你是我的恩人,我也很想……
隻是這條信息還沒編輯完,就得到了回複。
“曉卉,你還會下象棋嗎?”
“會啊,我的象棋可是你教的。”
“我打電話過去方便嗎?”
“方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