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為什麼啊，她為什麼要澄星不再是第一，啊。”吳書墨明白了。
“世子之争，向來如此，”語文老師搖了搖頭，“成澄星他爸有幾百億資産了吧？”
“真夠可恨的！”吳書墨咬牙道。
一位老師開門出去，撞見了在門口站着的文予甯，手裡拿着演講稿：“怎麼不進來，找你們老師是吧，在裡面了。”
文予甯點了點頭，走進辦公室，将他撰寫的演講稿，交給了語文老師。
他的節目在同學們羨慕嫉妒恨的掌聲中，結束了，接着是高一、高二的各個班級學生，上來表演節目。
“這幫小崽子可真有活力啊。”
成澄星在後台往舞台前方看。
“你剛上高三半年。”文予甯笑道。
“可我覺得我已經很滄桑了，”成澄星說，“你看他們，活蹦亂跳的，那麼無憂無慮。”
“那你憂慮什麼？”文予甯看着他，“要是高考，我可以幫你。”
“你已經每天督促我學習了，讓我喘口氣吧。”成澄星白了他一眼。
又等了半小時，終于輪到他上場了，他手裡拎着小提琴，在同學們的掌聲中，走上了前台，端正地坐在高腳椅子上，将小提琴優雅地放在脖頸處，開始了他的演奏。
他低着頭，黑發遮住前額，濃密的睫毛形同羽翼，澄澈而圓形的眼睛低垂着，骨節分明又白皙的修長手指，壓住琴弦，腕骨一沉，音符便劃開空氣，帶起一串顫動的樂聲。
文予甯癡癡地望着成澄星，成澄星專注認真的樣子最好看，無論是初遇時聚精會神地望向魚缸，還是低頭刷刷寫卷子，還是認真聽他蹩腳的英語，一個個糾正發音，還是拿着棋子，望向棋盤，凝眉思考，甚至拿着手柄對着遊戲機，那份格外緊張專注的沉靜，都讓文予甯深深着迷。
成澄星有着很多精英教育下孩子們的特點，比如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會玩，什麼都見過，這小提琴的彈奏技術，文予甯是外行，聽不明白，但全場一瞬間的安靜，琴聲的絲滑和優美，他感覺得到。
主持人報幕，說這首曲子名叫《愛的形狀》，文予甯好奇地查詢，原來是講述繼母與女兒的情感糾葛，琴聲悠揚，婉轉，後面激烈、迸發，将這一個古老故事的開端、發展，娓娓道來。
文予甯循聲往下望，那坐在第一排正中央、極其貌美的婦人，原來就是為自己學費買單的人，成澄星的繼母。而自己，不過是她蓄意安排、搶奪成澄星的第一名，打擊他積極性的“棋子”。
他歎了口氣，目光又落到舞台上，熠熠發光的成澄星。
一曲終了，台下鼓掌聲和叫好聲不絕于耳，其中蹦得最高、喊得最大聲的人，當屬孫志奇。
“瞅瞅我們家那傻小子！”
孫夫人回頭看了一眼隻知道拼命鼓掌的兒子：“真不成器。”
“别那麼說嘛，孩子們各有所長，各有優點。”秦香岚笑着挽住了她。
家委會的宴席，放在了校百花結束後的晚宴上，學校領導們專門招待這些曆年來為學校出資、出力的家長，還特别請了他們的孩子，以及學校學生代表，文予甯。
“這就是奧賽亞軍，保送清北的學生啊。”
文予甯被推到了這一飯桌旁，像個吉祥物。
“啧啧，一表人才啊，長得這麼帥。”
“這麼好的孩子，咱們家為什麼就沒有呢？”
“坐，坐，坐我這邊。”孫志奇的媽媽讓出身邊的位置。
成澄星強行把他拽到自己身邊落座，孫志奇也想走過去時，被他媽拽了過去。
“你坐這兒！”
“你家裡是哪的啊？”
“阡山。”文予甯回答道。
“阡山，”那家長跟别人交頭接耳，“好久沒聽說過這個地方了。”
“老曲，是你們那片管轄的吧？”
“對，屬于鄉鎮一級，一共也沒幾個村。”
“哎，還是農村孩子有出息啊。”
文予甯低着頭，面色隐隐發白，成澄星忽然站了起來，大聲問道：“各位爸爸媽媽，我今天表演得怎麼樣？！”
“好好好，那是特别好！”
“哈哈！我們小星什麼都是頂尖的。”
“他啊，人來瘋，”秦香岚笑道，“看到人多就興奮。”
“他爸爸沒來嗎？”
“哎呦，幾個大項目在籌備，哪有時間啊，”秦香岚道，“家裡育兒的事，都交給我了。”
“你家還有倆孩子，上小學了嗎？”
“還有兩年就小升初啦，忙都忙死了。”
終于把關注度拉到自己身上後，成澄星坐下，松了口氣：“吃兩口得了，咱們趕緊溜。”
“嗯。”文予甯看了看他，低頭吃着飯。
“學霸現在都不用上學了，還按時打卡，圖啥啊，”孫志奇在那邊卻哪壺不開提哪壺，“你這準大學生不用去學校提前報道嗎？”
“不用。”文予甯說。
“那還是瀾亭高中給你的比較多，是吧？”孫志奇嗤了一聲，“你看到岚姨，沒有什麼表示嗎？她才是這家委會資助學生最多的人。”
文予甯聞言，起身拿着杯子，裡面裝的是白開水，對秦香岚道：“我感謝您。”
“哎呦，不用不用，小孫你真是，”秦香岚連忙起身，拿着杯子跟他碰了一個，“你這麼有出息，我是做了好事了，為自己積善積福，也祝你一切順利。”
“謝謝。”文予甯坐下，有些食不知味。
“我們澄星啊，身體不好，他媽媽走得早，外公外婆，也接受不了打擊，早早地去了，”秦香岚道，“我想着啊，多做好事，為我們小星攢攢。”
“咱們都知道你，人美心更美，待小星跟親生兒子一樣。”不少家長恭維道。
“是啊，小星能有今天，活潑開朗，學習又那麼好，都是你的功勞。”
“你這繼母當的，可是比親生母親還稱職。”
“不敢不敢，我隻盼着孩子能記着我的好，”秦香岚瞟了一眼成澄星，“别總把我當外人才好。”
成澄星手裡握着筷子，故作輕松道：“沒有的事，岚姨。”
“在學業上吧，我也希望你别那麼用功，身體要緊，”秦香岚道，“咱們家大業大，不差錢也不缺人，這個小文，将來就可以進咱們集團嘛，你啊，還是以身體為主，不要跟你媽媽那樣，年紀輕輕的，就……唉。”
文予甯有些詫異地望着成澄星，他沒想到，就在成澄星錦衣玉食的家裡，會有這樣的軟刀子，天天朝他身上揮。
“您這話說的，我就不愛聽，”孫志奇嗤道，“我們澄星身體好着呢，健健康康的，您總提他媽幹什麼啊？”
“我這不是來到學校，當他的家長，代替他媽，才會想起來……”
“您還是别想了，”文予甯道，“他媽要是還在，就沒您什麼事了。”
這話毫不客氣，絲毫不留餘地，衆人都是一怔，一齊看向了這位好學生代表。
秦香岚也顯然一愣，随之一笑：“那不一定，我和他爸，是一見鐘情，他爸是個傳統的人，認準了我，就不顧一切了。”
“一見鐘情，不過是見色起意。”文予甯溫和一笑。
“你這小子，我聽說你一來，澄星就不再是第一了。”秦香岚呵了一聲，“還是你搶走了他的第一。”
“是不是第一，其實并不重要，我們不會永遠在學校裡，”文予甯說，“是星星，到哪裡都會發光。”
“是啊，不過，”秦香岚面帶微笑，眸光晶顫，僞善地望着成澄星，“我隻是怕他學習太用功，累着了，或者病了，那就麻煩了，我也是想讓他能多活幾年。”
“您有時間在這給澄星的壽命做倒數計時，還不如挽救下自己的婚姻，”文予甯笑道，“一見鐘情是最容易複制了。”
成澄星倏地轉頭看向文予甯，沒想到就這麼一會兒，文予甯就發現了。
這世上有人盼着他早死。
“你這孩子這麼說話，可就不對了，”秦香岚皺眉道，“是什麼倒數計時啊，是防患于未然，接受自己身體不好的事實，就可以輕松很多啊，澄星天生體弱，像他媽媽，不像我，我的兩個孩子，澄月和澄陽，可都跟我一樣健康，不用總住院……”
“為什麼，澄月和澄陽，”文予甯忽然問，“為什麼你是星星，她的兩個孩子是太陽和月亮？”
他是面向成澄星，問出這個問題，成澄星嘴角抽動：“我也不知道。”
“這是不對的，他們不應該大過你，也天生沒有你尊貴，”文予甯說，“你爸那麼傳統，不知道你是嫡子，她的孩子是庶子嗎？”
全場安靜了下來，秦香岚咬着嘴唇，臉色十分不好看。
成澄星瞪着文予甯，不理解他為什麼忽然嫡嫡道道起來，文予甯卻忽然朝他做了個鬼臉，逗他噗呲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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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收回對文予甯的學費資助，所有資助的錢，全部收回，并且取消他的學籍。”
宴會結束後，秦香岚嚴肅地對吳書墨說。
“可他學籍已經轉了出去，不在我們這兒啊。”吳書墨抱歉道，“他已經是國家欽定的人，國際奧賽選手，今年夏天就要去清北報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