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高三籃球專項體育考試初試，從今天開始，高考體育類專業統考分成了兩部分，分别是身體素質測試和專項技術測試，其中的專項技術，需要分隊伍來比賽，看個人成就分數。

成澄星這一屆的籃球專項體育生，一共有15個，因為跟孫志奇關系好，成澄星大多數都認識，這一天他們出發去了市體育場考試，學校不少學生跟着去圍觀了。

成澄星坐在教室裡，時不時看看牆上的鐘，想着等他們考完了試，問問姜鵬或者請假過去看熱鬧的曲國良，老孫考得怎麼樣。

說是一點兒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在成澄星幼兒園時就由孫志奇這大哥罩着，一罩這些年，就算這兩年因為脾氣不合，現在甚至因為“性向不合”，成澄星有點兒躲着他，但關心還是會關心，畢竟高考是他們這個年紀，最重要的事。

沒等打電話過去，第一節晚自習結束後，曲國良回來了，一進教室，表情變幻莫測地看着成澄星，成澄星瞥着他，一路将他目送到座位，問道：“他考得怎麼樣？”

“考砸了，”曲國良攤開了手，“他把裁判給揍了。”

“什麼玩意兒？！”成澄星眉頭皺了起來，“這家夥真是瘋了吧！”

“一會兒帶球走步，一會兒雙手觸球，直接被紅牌罰下。”

“他也不是不會打籃球，怎麼會犯這麼愚蠢……！”

“的錯誤”仨字還沒說完，愚蠢的人就進來了，站在教室門口，頭差點撞到門梁，粗聲粗氣喊他：“成澄星，你出來。”

成澄星轉過頭，看到他面色發黑，呼吸急促而沉重，兩腮鼓着，顯然是在強行壓抑着暴怒的情緒。

鈴聲就在這時候突然響了起來。

“你出來！”孫志奇吼了他一嗓子。

成澄星起身就沖了出去，差點兒撞他身上，班主任就在後面，看到這倆人往外走：“成澄星！你幹嘛呢，趕快回來上自習！”

“我馬上回去！”

倆人去到了教學樓後面，還沒等站穩，成澄星轉過身子大罵：“你腦殘嗎？！出門的時候腦殘片沒吃？！裁判你都敢動手打，你怎麼不上天？！”

“你還來問我，我倒想問問你！”孫志奇從兜裡掏出一紅一藍四四方方的兩個東西，撇進了他的懷裡，“你不說你不是同性戀嗎？！昂！這是什麼？！”

“我就不是啊！”成澄星看到這倆奇怪的東西，還低下頭看了看，教學樓後燈光昏暗，他擡頭莫名其妙地望着孫志奇，“這啥，你要吃小龍蝦啊？”

“……”

“你現在還有心思吃，你他媽還考不考大學了！”成澄星上前揪着他衣服領子左右狠勁晃，看着他的大腦袋左搖右晃，想把裡面的水控幹。

他這個反應，孫志奇也愣了，想來成澄星對這種四四方方的小東西的理解，就還隻停留在麻辣小龍蝦的一次性手套。

他低頭把那倆東西撿了起來，抖了抖土，放進成澄星手裡。

“你仔細看，你跟文予甯同居……你們沒用上？”他的聲音不知道怎麼的，先心虛起來。

成澄星這下拿在手裡，看清了上面的字，超薄，螺紋。

“滾你爹的！”

他像燙手似的扔了回去，氣得轉身就走，孫志奇一把握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扭了回來，傷心欲絕地瞪着他。

見他掙紮，孫志奇雙手緊緊箍住他的身體，不容他有絲毫反抗的餘地，帶着一種近乎瘋狂的渴望，兇狠地親向了他。

成澄星雙手并用，噼裡啪啦暴打他的頭和臉，甚至歪過頭向一邊，大喊了兩聲：“救命！救命啊！”

“什麼人？！”

“誰在那裡？！”

保安聞聲拿着手電筒跑過來了，成澄星趁孫志奇愣神之際，擡腿狠踢了一腳他的膝蓋，推了好幾下才把他推開：“你去死吧！”

他轉身就跑。

“澄星！這是文予甯書包裡裝着的東西，不是我的東西！”孫志奇在後面追着他，“我是怕你被他給騙了，你要信我！文予甯是個流氓！”

“你才是個流氓！”成澄星回罵了他一句，緊急跑進了教學樓，氣喘籲籲回到座位上時，心髒好像要跳出來了似的。

這節課結束後，他甚至不敢出去，更是害怕孫志奇又闖進來，再幹一些不要臉的事，可嘴唇上的不舒服卻讓他渾身像是長滿了苔藓一樣，他一把抓起桌上的冰紅茶，倒了一些在手心裡，啪啪打着自己的嘴巴，讓心口那種不适感，逐漸遠離。

一回頭，曲國良個死胖子還在震驚地看着他，跟他對視後，連忙低下頭。

“你今天去看比賽了？”成澄星手臂擡起，抹了一把濕漉漉的嘴唇。

“昂，看了。”

“……文予甯去了嗎？”

“去了，就在觀衆席上。”

成澄星猶豫了一會兒，接着問：“那你知道，那什麼，有那什麼嗎？”

“我沒去換衣室，存包的地方就在換衣室外面，我是聽說，學霸把包存裡面了……他們看到了，那什麼，老孫被罰下場就直接去找他了，但這回沒動手，體隊教練很生氣，把老孫攔住大罵了一頓，說他專項加權分沒有了，讓他滾回家去。”

成澄星微微眯起眼睛，一對濃黑的劍眉不自覺地蹙起，眼神中透着疑慮，手指無意識地輕敲着桌面，似乎在思考。

放學後，他先去水房接了一捧水，再次洗了洗嘴唇，又幹脆雙手捧起水來，水龍頭開到最大，狠狠地洗了一把臉。

孫志奇的嘴唇灼燙的熱度令他心裡一陣陣發麻，仿佛有一塊巨石壓在胸口，無數隻小螞蟻在身上亂蹿，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照着水房鏡子，望着自己狼狽滴答水的臉龐，心中痛恨至極。

為什麼文予甯反反複複偷吻和強吻他，他都好像能接受，甚至現在都懶得反駁了，生氣都沒力氣生氣，但被孫志奇來了這麼一下子，他仿佛被螞蟻噬心，堅決确定了他不喜歡男人這件事。

水珠從臉頰滑落，成澄星歎了口氣，将臉上的水珠擦幹，轉身離開水房。

什麼時候畢業啊。

日子為什麼過得如此之慢。

走到校門口，樹後面一人閃身出來時，把成澄星吓了一跳。

“發什麼呆呢，給你發信息打電話都沒看着？”文予甯的聲音不禁嚴厲起來。

成澄星看到他在這裡，連忙左右看去，還好，暫時沒看到孫志奇。

他抓着文予甯的袖子，躲到了學校牆邊暗影之中，隻是這一拉一拽，聞到了他身上貼布藥膏的味道。

“你怎麼了？！”兩人同時出聲。

“你被打了？！”成澄星握住他的手腕往上提，看到那并排貼着的膏藥。

“手扭了一下，沒事，”文予甯看出他臉色不對了，像紙一樣慘白的小臉，毫無血色，“他找你麻煩了？”

“走，回家再說。”

倆人開了鎖，進了家門。

文予甯上前一步抓着成澄星的衣擺，将他轉了過來，看着他胸前還沒幹透的水，還有堂皇的一張小臉，緊緊地皺起了眉：“到底發生……”

“我放學以後洗了一把臉，衣服淋濕了，我有點兒困。”成澄星看着他的手腕，“你是被誰扭的手臂？”

一瞥頭，看到沙發另一邊，攤開一個被撕得亂七八糟的黑色大書包，是文予甯常常背着的那個：“你這包怎麼了？”

“拽破了，等我縫一縫。”

文予甯走過去，拿起桌上的一盒救心丸，倒出幾粒在手心裡，又去接了一杯水，遞給成澄星。

“你今天是不是不舒服，先把藥吃了，我馬上熱一下飯，咱們今晚不學習了，你困了就早點睡覺。”

“你們今天打起來了嗎？”成澄星握住了他一隻手，擡頭看着他，“孫志奇把你的包拽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