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肩膀倆大刀疤咋回事,你還被人砍過啊?!”
文予甯低下眉眼,瞥到左肩上縫針的兩處,從肩上蔓延到前胸,刀疤賴給予的猙獰疤痕。
成澄星每次要看到時都馬上閉緊眼睛,不敢再看。
“嗯。”
文予甯沒有過多解釋,進去後往旁邊掃了兩眼,人不多。
“你拿洗漱用品了嗎?門口有賣的。”
“沒有。”
早上要見成澄星,他已經洗過了,現在就是沖個涼。
溫熱的水從上至下澆了下來,他捋了一把臉上的水,感覺到旁邊有人伸出一指,輕輕點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睜開了眼睛,水很快打濕他長長的睫毛,濕濕漉漉的,頭發貼着臉側,整個人像是在熱氣暈染的雨中,沉默而肅穆。
“給你。”
一塊香皂遞了過來。
“能洗全身。”
說話的是喊他過來打球的男生。
“我是土木工程系的,我叫阮明,你記住了嗎?”
文予甯不屑地嗤了一聲,甚至鼻子嘴巴之間呲出去了一小股水。
“我看起來記性很差?連個名字都記不住。”
“也不是,”對方笑了起來,“我感覺你不太愛理人。”
過了一會兒,他又補充了一句。
“好像也不願看我們,哈哈。”
文予甯把香皂在手心裡沖了半天,在身上和頭發絲上劃拉幾下,揉搓出一堆泡沫來。
他想起成澄星今天說他沒有朋友。
其實在初中的時候,他爸沒出事之前,他還是個樂觀開朗、愛說愛笑,競選班長且成功的陽光少年,隻是後來境遇突變,必須拔苗助長,他辍學在家種地,天天沉默地面對土地,後來又上了高中,先認識孫志奇姜鵬那幫孫子……他慢慢地就對社交,還有對“人”,失去了探索的興趣。
除了成澄星。
除了成澄星以外,他也确實不愛理人,一個是學業繁忙,還要打工賺錢給爸爸治病,再就是除了成澄星,他對誰都不感興趣。
他知道一直專注一個人,那個人會很想逃避,當他意識到成澄星現在躲象牙塔裡不出來他就摸不着碰不着時,心裡是很窩火的。
不過,他不是不會變通的人。相反,他特别善于糾正和僞裝自己的行為,來達到既定的目的。
于是他轉過身,仔仔細細打量這個借他香皂的男生,把人看得不好意思了以後,他又回頭去看其他男生。
回答了諸如“你這塊頭肌肉是怎麼練的”“吃蛋白粉了嗎”“是不是可多女生追你了”“誰砍的你,你是混的嗎”之類的無聊問題後,他覺得完成了今天男友對他的指示。
交個新朋友。
他也發現直視同性的身體,現在對他沒什麼刺激了,不像他小的時候對這種事很諱莫如深,不敢想象,因為面對同性赤着的身體,他毫無興趣。
除了成澄星,隻是露出一小截腰腹,就讓他腎線上素飙升。
現在看着他們,文予甯隻會在心裡默默吐槽身材真差勁。
洗完了澡出去後,文予甯打開了櫃子,沒急着穿衣服,他不喜歡身上還濕的時候就貼衣服在身上,正在那兒站着晾鳥,其他人要走,他擺擺手說回頭見,答應了他們以後約球。
感覺幹爽了一些後,剛要從裡面拿褲子,忽然,感覺後面有人。
文予甯轉過身,連忙往後撤了一步,差點兒甩人臉上。
那人跪下了,正是剛剛那個叫“阮明”的人。
“我知道你是什麼人,”他仰着頭,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充滿了虔誠,“我試一下,保證讓你舒服。”
手往前想捉住,文予甯卻漠然地轉過身,迅速抓出櫃子裡的褲子,穿了起來。
“我有男朋友。”
走出浴室他飛快地掏出了手機,給成澄星打了過去,結果人沒接。
他當然是有男朋友的,雖然他男朋友從沒有這種“服務精神”,但他不至于就去換别人。
——這狗屁公共浴池你根本洗不得,如果你不想被強/暴的話!
成澄星坐在宿舍桌旁,正在吃涼皮就烤腸,忽然手機亮起,看到這麼一條短信,氣得直咳嗽。
——你給我滾蛋!
“哈哈!你這女朋友牙口挺好啊,我看看!”
林羽貘抓過他的左手腕,那一圈兒牙印真是觸目驚心。
“還得是清北大學生,看看,下嘴就是狠,給咱們成指導留下多少愛的痕迹。”
“還有哪兒?”
“他脖子。”
林羽貘轉過頭,俯身盯着看,果然,一塊深紅色的草莓印迹,在成澄星白皙的側頸上,非常明顯。
于是室友們笑得更大聲了。
“你們真無聊,”成澄星歎道,“都沒有對象嗎?”
“有倒是有,沒你的這麼狂野。”
“我沒有,”林羽貘攤開手,“這年頭女孩都卡顔值,我這長相注定沒有。”
“你也不算醜,”成澄星笑道,“畢竟個頭在那兒了。”
“沒有安慰到我,”林羽貘郁悶地說,“你倒是看起來就不缺女朋友,是高中同學嗎?真厲害,你上公大,她上清北。”
“嗯,”成澄星點頭,“我們都是彼此初戀。”
“回頭介紹給我們認識呗,還能介紹她室友給我們,咱們搞個聯誼!”王啟明和宋大霖他們都轉過頭看着他,非常期待。
“回頭再說吧,”成澄星啧了一聲,“他脾氣特别不好。”
“今天這麼咬你是因為什麼啊,你哪惹到她了?”
因為跟你們一塊洗澡。
成澄星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說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