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北大學物理系在國際物理奧林匹克競賽(IPhO)及亞洲物理奧林匹克競賽(APhO)等賽事中的培養體系已形成完善的閉環機制,在這一屆“物理蟾宮折桂計劃”中,20名學生通過全國競賽→清北封閉訓練→國家集訓隊集中培養考核,通過專項選拔體系層層考驗,文予甯是首批拿到柏林機票的應試生。
名單被提前貼在了物理實驗樓一層玻璃櫥窗裡榮譽展示,來往路過的物理系學生看到文予甯的攻堅項目是“凝聚态前沿:拓撲絕緣體理論與實驗模塊”,都很震驚。
“從三十幾年前諾貝爾物理學獎‘拓撲相變’理論内核爆出以後,咱們可就沒有聚焦電子自旋軌道耦合效應了。”
“可不是麼,平台集成在美國SPECS公司PHOIBOS 150型電子分析儀,咱們根本摸不到。”
“開天辟地啊,這位文予甯同學,配套美國Quantum Design公司PPMS系統的話,能實現1.8K低溫下的量子振蕩觀測!”
“為什麼非要配套美國公司的系統啊,隻要量子自旋霍爾效應驗證系統,能夠基于分子束外延測量縱向電導,那就是我們國人之光!”
物理系的學長學姐們對着這櫥窗展示議論紛紛,阮明一句話都聽不懂,但文予甯很牛逼,他聽得明白。
——下來吃飯啊?
他微笑着給文予甯發信息,又一次出現在物理學院的實驗樓下面,借口是“喜歡三食堂二樓的西紅柿雞蛋面”,這樣跟文予甯就能吃一塊兒去了。
——你去吧,我有事。
文予甯的回複,在十幾分鐘以後,阮明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往實驗樓裡走去,想問問要不要給他帶飯上來。
這物理系的封閉訓練是挺吓人的,各個實驗室裡隐居着很多“人才”,看着都人不人、鬼不鬼的,黑眼圈深重,頭發蓬亂,眼神迷離。像文予甯這種經常打球或者騎着自行車飛似的往公安大學周圍跑的學生,實在是沒有,可能他精力比較旺盛吧。
去年的數據表明,物理系往往研二左右的學生,集訓周期長至兩三年,才能有比較大的機會代表國家去國際競賽,沒想到文予甯這才入學不到半年,就已經獲批可以去了。
“原來不是所有人都能去,一共才去20人。”
“你發現沒,我們物理系項目組就正好有20組。”
“那是每一組隻能出1個?”
“對啊,所以文予甯那一組隻有他自己,是最快被公示出來的人。”
“他研究那課題整個物理學院都沒有人能跟進……”
“哎,所以是出類拔萃啊,比不了,咱比不了。”
出類拔萃的文予甯從裡面走出來,聽到别人的議論,臉上浮現出一抹得色,打開水龍頭,洗了洗手,忽然聽到幾聲混雜着水聲的凄厲嚎叫。
他站着等了一會兒,對方終于把水龍頭擰上了。
一回頭,看到文予甯正在看他,連忙捋了一把臉,将水珠一把抹幹,有些緊張。
他點了一下頭,準備要走,文予甯向左一步,攔住了他。
“學長,你是天體物理項目組的……”
“關嶽,關羽的關,單名一個嶽字,嶽飛的嶽,”這男生向他伸出手,“你好,文同學,久聞大名。”
“你好,關學長,剛剛是怎麼了?”
“沒怎麼啊,”關嶽搖了搖頭,佯裝聽不懂,“昨晚沒睡好,洗一把臉,精神精神。”
“邊洗邊哭嚎啊?我都聽到了,”文予甯低頭看着他,“是遇到什麼難處了嗎?”
關嶽咬了咬唇,晃晃頭。
“是遇到校園暴力了嗎?”文予甯低聲道,“這方面我有經驗,你告訴我,我看我打不打得過。”
他說完竟然舉起拳頭向上,隆起了他的肱二頭肌。
關嶽笑了起來,搖了搖頭:“不是。”
他歎了口氣,抓着文予甯的胳膊:“走,學長請你吃飯。”
“好啊。”
倆人往走廊剛走了幾步,看到了在這等候良久的阮明。
“你怎麼上來了?”
“問你用不用我帶飯。”
“不用,”文予甯笑道,“學長說請吃飯。”
“那我能一起嗎?我是土木工程專業的,沒有你們聰明反正是。”
“一起來吧,什麼聰不聰明的,都沒用!”
關嶽作為研二的老學長,請他們倆在高檔的小食堂撮了一頓,作為回報,文予甯硬要他說明白為什麼在那哭,意圖為他排憂解難。
“我們項目組有18個人,從大一開始分組,确立方向,研究‘天馬’開始,我們的目标就是尋找與引力波、快速射電暴成協的伽馬暴及其他高能天體物理瞬變源。現在……我們終于找到了。”
“那也不像是喜極而泣啊,”文予甯說,“你現在受了委屈。”
關嶽咬了咬牙,點頭道:“我女朋友早兩年就畢業了,也是咱們校友,現在投身金融業,年薪50萬上下,我還靠她供養,還有交房貸。是因為我這項目是有前途的,所以我才考研,從百人團隊到現在,目前合作組有20餘所高校和研究所共同參與,已成功發射13顆衛星載荷,我馬上就要見到曙光了……就在這時候,太子爺來了。”
“太子爺是誰?”文予甯納悶道,“大清早就亡了。”
關嶽有些驚訝:“你竟然對你的競争對手,毫不關注?”
“我的對手,”文予甯思索一番,回答道,“沒有。”
阮明忍不住笑了,溫柔地看着文予甯。
關嶽點了點頭:“是,凝聚态沒有多少人研究。反正,我被截胡了,不但去不了柏林,可能也拿不到航天局的offer,奮鬥五年,一切都成為泡影。”
“……這太子爺到底是他媽誰啊?”文予甯皺着眉,刨根問底。
“好了,學長不說,你就不要問了,”阮明打岔道,“雖然你們研究的是物理,但世上就是有些潛規則,不遵守不行,冒犯了也不行,瞎打聽,都不行。你太小了,學長不說,你不要強迫……”
“又說我小,”文予甯翻了他一眼,“我真不怕什麼太子爺,你告訴我,隻要觸法,就要幹他!”
關嶽笑着感歎:“年輕真好。”
阮明卻有些緊張了,連連給他使眼色。
這跟前的人,可是個愣頭青,得罪一個張威沒什麼事,但得罪了太子爺,那就麻煩大了。
關嶽善解人意地點頭,明白他的意思,隻熱情大方地請他們倆學弟胡吃海喝,然後一路上文予甯追問他,他都搖頭不說。
文予甯回到了宿舍裡,把包往床上一扔。
“林哥,維琛,你們說我對手是誰?”
這倆人都埋頭對着電腦,一個打遊戲一個做作業,聽他這麼問,相視一笑。
“你哪有對手?今天大家都在議論,你那研究做出成果來,能不能拿諾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