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有些驚訝于成澄星的直接和尖銳，他也是實在沒忍住，才陰陽怪氣說了出來，眼下看到成澄星這樣問，他的目光落到了他衣服上繡着的“公安大學”字樣，還真有被警察審問的錯覺。

“是啊，早上來吃飯的時候路過實驗樓門口，遠遠地看到了，”阮明坦白了，笑了笑，“吓我一跳，還以為他怎麼了呢。”

“學長我記得你是土木工程學院的吧，離這兒近嗎？”成澄星問道，“我看清北一個學院裡有很多個專業，曉卉，你是應用物理專業，予甯都說不經常跟你見面。”

“是啊，我在學院西北角，平時出去就走西北門，來這得坐校内巴士。土木工程學院……我沒去過。”趙曉卉說。

“在西南角，沒有你們這兒大，也有院内标配食堂，不過隻有兩個，沒這裡的飯菜好吃，量大實惠。”

“你這樣瘦，看着吃得也不會多。”成澄星望着他沒有穿外套，貼身的亞麻色針織衫，雞心領口敞開很大，露出完整的凸出的珊瑚狀的鎖骨，貼身的針織材質甚至讓他的胸肌和腰部緊緻的線條都展露無遺。

“我是不怎麼愛吃肉，才這麼瘦，”阮明也看了看自己的穿搭，“我過來吃飯，還能跟予甯聊聊天。”

“你是坐校内巴士來的嗎？”成澄星繼續問。

“是啊，有時坐車，有時步行。”阮明看着他，“不過我和予甯都是學校籃球隊的，經常一起打球，體育館就在兩個學院之間，他跟我走，還是我跟他走，距離都差不多。”

成澄星緩緩點了點頭：“一個籃球隊的。”

“我聽說你也愛打籃球，打得好嗎？”阮明問，“等我們秋季聯賽去你們學校，咱們好好比一場。”

“我就算了吧，身體條件不行，”成澄星有些落寞地說，“我們學校那籃球打得特别激烈，跟近身肉搏似的，特别吓人。”

“那你看着我們打吧，”阮明笑道，“其實我也是替補的，經常坐冷闆凳，予甯是我們球隊的主力。哎，來了，在這裡！”

他笑着揮手喊着，那沖進食堂的人一眼看到，連忙往這邊跑。

“怎麼來這兒來了，不去南園嗎？”文予甯穿着一件質地精良的墨藍色襯衫，看了看腕表，微微氣喘，“我下來晚了。”

“不晚，剛剛十二點。”阮明說。

“成哥要吃你平時愛吃的東西，我才帶他來的。”趙曉卉起身坐到了對面阮明的身旁，給文予甯讓出了位置。

“學長也過來了，正好人多熱鬧，”文予甯擡手放在成澄星的椅背上，低頭看着他，“我們學校好玩嗎？無不無聊？”

“還行，沒走多遠，就在邊上轉了轉，”成澄星說，“也沒坐校園巴士。”

“那就跟公交車一樣，有什麼稀奇的，”文予甯笑着往窗口那裡看，很多窗口關了，但學生更少，大多數人十一當天中午都不在學校吃。“你要吃什麼，我給你買。”

“唔……酸菜肥腸面。”

“我記得有，”文予甯摸了摸成澄星的頭，看向前方，“學長你呢？”

“跟以前一樣。”阮明說。

“曉卉你呢？”

“我跟你一塊兒去。”

趙曉卉起身和文予甯往食堂窗口那裡去。

“他還說什麼了嗎？”文予甯問，“生沒生氣，我懷疑之前不愛理我，可能就是知道了以後生悶氣。”

“不像，成哥挺大方一人，根本沒往心裡去，”趙曉卉說，“他說反正結果都一樣。”

“什麼結果？”文予甯看着她。

“你們會在一起。”

文予甯面上現出了笑意。

倆人端着四碗面還有各種各樣的小菜過來，成澄星正在給他講宿舍裡的人都來自哪裡，回沒回家。

“還點了烤羊肉串，正宗西北大師傅烤的，”文予甯跟成澄星說，“好吃。”

他把酸菜肥腸面端到成澄星面前，西紅柿雞湯面遞給阮明，趙曉卉的是榨菜肉絲面，文予甯自己的是紅燒大肉面。

“你上午實驗做得怎麼樣？”成澄星問，“順利嗎？”

“特别順利，一想到你在樓下玩，效率特别高。”

成澄星有些無語地看向對面，果然，對面倆人都忍不住笑了。

“學長，我想走，”趙曉卉佯裝要端着面碗，“單身狗聽不下去了。”

“不，我要聽一聽，”阮明笑道，“很久沒看到正常的情侶了。”

“學長沒有男朋友嗎？”成澄星問，“不像，你長得這麼帥。”

甚至阮明落座的時候，還帶着一股淡淡的花草香氣，好像噴了香水，特别講究。

“曾經有過，現在沒有了，”他看了文予甯一眼，好像暗指什麼秘密，“現在隻能看着别人戀愛了。”

趙曉卉有些詫異地看向阮明，沒想到這學長也是個gay。

“你是看出來了，還是學長跟你說了？”文予甯好奇地問成澄星。

“看出來了。”成澄星說。

“果然是要當警察的人，現在觀察能力這麼強！”文予甯很是興奮地歪着頭，驚喜地看着他，“那你現在誰都能看出來了嗎？包括你們學校的，還有你們宿舍的男的？！”

他拿着筷子又想吃飯，又想看着成澄星的臉，跟他說話，面條就一筷子怼到了自己臉頰上了，把自己燙得一蹦。

趙曉卉和阮明都失笑出聲。

“你能别這麼丢人了嗎，”成澄星拿起餐巾紙，給他擦了擦臉，“這有什麼難的，我們現在上課經常做人物側寫，有時一個陌生人進來到出去不到一分鐘時間，我們必須要記住對方所有特征。”

“厲害，”文予甯感歎道，“有時聽你說你上課的内容，感覺挺有意思的，那你能側寫明白嗎？”

“廢話，”成澄星斜了他一眼：“我天天被老師誇。”

文予甯笑着點頭：“相信你一定能守住001學号的榮譽。”

“那不是……廢話嗎？”成澄星看到對面倆人又一邊扒拉面條，一邊低笑，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快吃你的吧。”

“學長你今天沒出去玩嗎？”文予甯問向對面。

“沒有，我們現在課上的少了，都是實務測繪内容，天天在學校裡打地基呢，沒空出去，”阮明說，“你這本來好好的假期安排，都被打散了。”

“可不是麼，也不知道是哪個喪心病狂的單身狗，明知我被富婆包養，還不讓我放假。”

對面倆人都笑了，成澄星無奈地歪着頭，看着他：“你真是一刻不讨人嫌就不安穩，這還是小事，不過讓你放不了假，以後再給你穿别的小鞋怎麼辦？”

“把鞋撐開，反正我腳大，”文予甯說，“就是對不住你了，假期不能出去玩。”

“我這不來你這兒玩了嗎？等下個假期，或者周末，咱們再出去走走，特别是回趟老家，看看你爸。”

“說話算話。”文予甯把左手擡起，伸出一根小拇指，遞給了他。

成澄星看了一會兒，隻得也伸一小拇指給他，倆人拉了拉勾。

“跟小孩似的。”阮明歎了口氣，望着文予甯。

那邊窗口搖鈴，文予甯倏地起身過去，從窗口那裡拿烤串。

“學長一點兒葷都不吃嗎？”成澄星看他已經放下了筷子，面條沒吃一半。

“我是為了保持身材，另外，保持芳香，”阮明笑了笑，“你也知道咱們這樣的男人，是很注意外表的。”

成澄星愣了愣，因為“咱們這樣的男人”的字眼，趙曉卉更是筷子尖一頓，花生豆掉回盤子裡，她夾了半天，沒夾起來。

“我不覺得我們和别的男人，有什麼不同，”成澄星壓抑着心頭升起的那抹不快，“這還有女生在，别吓到她。”

“不會吧，曉卉，你覺得不舒服了嗎？”阮明有些吃驚地問趙曉卉。

“沒有，我沒聽懂。”她搖了搖頭，笑了笑。

“你看，你别在意，習慣我們的角色就好，”阮明看着成澄星，“在功能上，其實我們跟女孩也一樣。”

成澄星有些震驚地看着他，愣住。

阮明卻嗤的一聲笑了，他是過來人，别看就虛長了幾歲，隻不過聊了幾句，他就看出來了，成澄星還沒有徹底适應自己的性向，他很注意别人的眼光。

相比之下，文予甯坦蕩得多了，幾乎是在浴池裡那一瞬，文予甯就脫口而出，他有男朋友。

可這個圈子裡，忠誠的有幾人？都是男人，大家一個眼神對上，就可以共度良宵。

文予甯是個異類，純潔的忠誠的異類，令他驚奇。

但成澄星顯然不是。

阮明甚至在成澄星逃避的目光中，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他想到他那個渣男、直男前任，張威。

文予甯過來高興地分發烤串，成澄星胃口不大好了，隻要了兩串，曉卉不喜歡吃，阮明出乎意料地要了一串嘗了嘗，剩下的都進了文予甯的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