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不飛揮了揮手,起身道:“我去問問那小二,看看後院大通鋪還在嗎。”
小二從後廚鑽出來,笑盈盈地看着他,聽他詢問,立馬道:“還在的還在的,我去給您收拾!”
一行人跟在小二的身後走到了小院。
那小二将門口的油紙傘遞給幾人,自己冒着雨向前跑去。
雀不飛想攔住他,可是那小二腳下還挺快。
等到他們跟着小二進去的時候,打開門的一瞬間,帶着一股淡淡的皂角香,裡面一打眼兒看上去,還算幹淨整潔。
小二拂了拂自己身上的水珠,連忙去櫃子裡将被子取出來,開始給他們鋪床。
雀不飛瞧着他手腳勤快的樣子,便湊上去道:“不行讓我們自己來吧,我們都有手有腳的,鋪個床還是可以的。”
小二嘿嘿笑了笑,手下動作沒停。
“嗐,鋪個床而已,我們收了錢就要辦事的。”
燕小钗低頭打量他,瞧着他那笑盈盈的娃娃模樣,不由開口詢問:“你多大了?”
小二愣了一下,沖着他笑了笑:“我今年十二了。”
燕小钗眨了眨眼,詫異道:“還是個孩子。你叫什麼?”
“客官,我叫鐵柱,不是孩子了。我娘已經說我可以成家立業了,也能頂天立地了。”小二臉上的笑容不減,提起自己的母親,笑意更深。
“好了,幾位客官,床鋪好了。客官,你們要是有什麼需要的,就喊我,我能聽見。”
雀不飛點了點頭,“你也别忙乎了。”
鐵柱點了點頭,連忙就要退出去。
燕小钗連忙将人拉住,将那油紙傘塞進他手裡,還不忘扯下自己的披風給他。
“诶,你别冒着雨亂跑了,會生病的。”
鐵柱吓了一跳,連忙擺手回絕:“客官,你這袍子看起來就金貴,我不能要,我打着傘就行。”
燕小钗自顧自給他披上,面不改色道:“不貴,我自己做的,也是尋常布料,就當成打賞吧,拿回去給你母親穿也行,這款式通用的。”
說起母親,鐵柱的臉色立馬有些喜上眉梢。
他笑了笑,連連道謝:“謝謝客官,我一會兒給你們送點吃的來。”
燕小钗對上那雙亮晶晶的眸子,少年的真誠似乎都寫在了臉上,盡管那臉頰早已生了皲裂,帶着紅撲撲的高原紅。
但這張笑臉卻如此令人動容。
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目送他打着傘,蹦蹦跳跳地遠去。
“燕大哥,人走遠了。”薛十六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扯出個笑容。
燕小钗堪堪回過神來,眼神卻有些濕潤起來。
雀不飛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輕揉了揉:“好了,别想了,收拾一下休息吧。”
說罷,他側頭看去。
兩人的視線忙不疊撞在了一起,沈灼那雙眸子似乎因為驚措顫了顫長睫。
“沈灼,我去要兩壺酒,你跟我一起去吧?”雀不飛道。
沈灼卻并未理他,側目而去。
雀不飛看見邀約落了空,他也沒有什麼落寞的心情,因為就是順口問一嘴。
被沈灼無視他已經習慣,于是跟燕小钗打了個招呼,便匆匆出了門。
他快步走到前廳,晃晃蕩蕩到櫃台去要酒。
身後的桌案,那群大漢依舊在吃肉喝酒,聲音依舊吵吵鬧鬧的。
導緻他跟鐵柱說了好幾次,他都沒聽清。
于是,他自己去櫃台後面的櫥櫃裡拿了兩壺酒,給鐵柱塞了一把銀兩。
鐵柱笑呵呵地,又鑽進後廚忙活去了。
雀不飛不由得透過門簾看去,注意到一個坐在後面的婦人,眉眼間跟鐵柱很像,就是腿腳很不方便,看起來有些顫顫巍巍的。
他沒有多看,拎着酒就要離開。
突如其來,身後傳來一陣大笑。
刀客被吓得一哆嗦,險些就将自己手裡的酒給摔了。
他有些不滿地回眸看去——就在這時,他注意到那群人其中兩個人衣衫下的異樣,因為動作過于激烈,露出了那衣衫之下藏着的刺青。
這刺青的樣式很是奇怪,雀不飛神經一跳,連忙回神。
他不敢多留,快步朝着小院走去。
因為走得很快,沒來得及看路。
直到撞進一人懷裡,他這才回過神來。
沈灼原本正站在門口,就見那刀客快步而來,完全不擡頭看一下,以至于就那麼橫沖直撞地撲進了他的懷裡。
他被刀客撲倒了床榻邊緣,低頭看他:“怎麼這麼着急?”
一旁的燕小钗見狀,嗤笑一聲道:“又怕黑了?後面有鬼要抓你屁股啊?”
雀不飛當下撞得有些暈頭轉向的,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當下罵了小钗一具:“去你的,我都多大了,才不怕黑……”
“我剛才出去,發現不對。”
此話一出,燕小钗準備打趣的話噎了回去,所有人臉上的嬉皮笑臉都收斂了起來。
于是,專注地盯着雀不飛。
“我剛才出去拿酒,在那群人的身上瞧見了刺青。”他連忙道。
在門口附近的提刃将門窗關好,還不忘落闩。
“刺青這東西不是隻有死士之類的人才會有嗎?”薛十六納悶道。
燕小钗蹙眉道:“那刺青長什麼樣子?”
雀不飛一邊思索一邊道:“那刺青太過特殊,好像是什麼陣眼八卦……”
“我不知道怎麼描述……”
沈灼的眸子暗了暗,似乎想起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