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接過山楂,摸着下巴想了想,然後将其直接放入沸騰的糖漿中,斜着轉了幾圈,不像裹糖衣,倒像是涮麻辣燙。
他本想着,裹糖有什麼難的?把串好的山楂往鍋裡一丢,再輕輕拿出來,那糖不就自己留在山楂表面了?
沈婵娟站在一邊,笑着看他明顯生疏的動作。
果不其然,那山楂一出鍋,厚厚的糖液就不斷滴落,小白将它平放到桌面上放涼時,厚重的糖液在山楂底部積成了一個“小水灘”,很不美觀。
小黑淡淡地看了小白一眼,他雖然不說話,小白卻能感受到他眼裡輕微的蔑視。
“你來試試。”小白不服氣。
小黑不語,隻是自信地拿起一串山楂,平貼着鍋面去蘸糖。
他的手法比小白好一些,隻是對糖的了解還不夠。鍋内的糖沸騰着,倘若想要裹出來的糖衣又薄又均勻,就需輕輕貼着糖泡泡,用表層的糖包住整串山楂。
但小黑不知道鍋内的深淺,整串山楂總有些部分會貼到底下的糖液,因此裹出來的糖衣厚薄不均,坑坑窪窪的。
見狀,小白沒忍住,抿着嘴偷偷笑起來。
他還以為小黑有多厲害呢。
小黑憋屈地扭過頭,朝沈婵娟道:“剩下的那一串,你能代勞嗎?”
沈婵娟笑着點點頭,小白便順勢說,也将他的一起裹了。反正一鬼限購兩串,與其吃他們自己裹的奇形怪狀的糖葫蘆,還不如讓小沈代勞。
沈婵娟拿起山楂,小黑小白和一衆傾斜的食客瞪大眼睛。
這可是沈老闆親自教學!不學白不學!
隻見沈婵娟将鍋口微微傾斜,将那串山楂放在糖泡泡上,勻速又輕巧地轉了兩個圈,她的動作行雲流水,仿佛表演一般流暢而且自然。
怎麼沈老闆就裹得這麼快!還裹得這麼好!!衆鬼不約而同地想。
他們的目光跟随沈婵娟的手,看向放在旁邊冷卻的山楂,那上面的糖衣又薄又均勻,一看就知道放涼後的糖衣口感會很脆,而不像小白那個加厚版糖葫蘆一樣,一口下去全是糊嘴的糖。當然也不像小黑那個,吃起來酸甜不均,口感不好。
見不少鬼都摩拳擦掌,沈婵娟微微一笑:“看來大家很想試試我們的diy裹糖,那麼今天推出特别活動。”
排隊的鬼們紛紛豎起耳朵。
“隻要diy的糖衣均勻美觀,不論厚薄,便免單一份。”
“啊早知道我也去排diy了。”
“你來呗,現在排可能還有位置。”
“我們去試試呗?這看起來蠻好玩的。”
“走!”
衆鬼躍躍欲試,恨不得馬上沖到鍋前,自己動手試一試。
萬一踩狗屎運免單了呢?雖然沒幾個陰時,但免單總歸是件開心事。
“這個還可以啊,雖然有點厚。”
“一般般吧,我感覺前面那個不錯。”
“诶——你往上點往上點!”
隊伍以緩慢的速度向前挪動,輪到劉惠前面的女生時,沈婵娟的小攤周圍已經站了不少鬼。
在愛看熱鬧這件事上,華國人真是至死不渝。
“你快看!你快看!”
“我去,這麼厲害?!”
攤前的女生用一根竹簽挑起糖,帶起細長的糖絲,然後不斷轉動着手裡串成一串的山楂。糖絲落在山楂之上,互不交錯,如絲如霧地裹住内裡紅豔的山楂。
“哇!這種糖葫蘆好漂亮啊。”
“這個感覺好難啊,糖絲那麼細都沒斷過。”
“地府居然還有高手?!”
看見那串糖葫蘆,就連平日不動聲色的小黑,也微微挑了挑眉。
劉語凡不理會周遭的嘈雜,将手裡的冰糖葫蘆塞給沈婵娟:“送給你。”
沈婵娟有點懵,但還是伸手接了過來。
隻見劉語凡又将另一串山楂放在鍋表面轉了兩圈,裹出來的的糖衣晶瑩透亮,又輕又薄。
和沈婵娟的那一串示範品相比,也是分毫不差。
“好!”
“看來這女生有點水平啊?!”
“沈老闆,我可以免單嗎?”劉語凡驕傲地看着沈婵娟,胸有成竹道。
“當然可以。”沈婵娟贊賞地看着她。
這個女生年輕,自信,手藝娴熟而且老練,更重要的是,她展現出來的、令沈婵娟側目的銳氣和穩健。扯糖絲是個技術活,裹糖衣也是,如果沒有經過大量的重複練習,絕不可能做到她這樣。
沈婵娟來地府後,第一次覺得有點心痛。
如果劉語凡還活着,還不在這個無法烹饪的地府,那她會有更值得喝彩的未來。但在這裡,劉語凡的廚師生涯注定已經畫上了句号。
樹欲靜而風不止,無論沈婵娟多麼想栽培她,也無力于命運的安排。
後來不少鬼想要模仿劉語凡的做法,隻可惜拉出的糖絲要麼不夠細,要麼就總是黏在一起,不怎麼好看。
他們回過頭想向劉語凡請教,卻發現她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在鬼來鬼往的集市了。
*
沈婵娟今日收攤收得晚,她想着幹脆将昨天的遺憾補上,去那梧桐樹下許個願,回家的時候,還能順便看看這地府速遞的預制菜是何方神聖。
她從項鍊裡取出昨日買的朝陽泉水,朝梧桐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身邊突然多出來一個沉默的影子。
是劉語凡。
“真巧。”沈婵娟沖她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