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集市梨花巷,仲7号。
入口的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響。
“來了?”沈婵娟回頭,“跟我來廚房。”
司殷跟在她身後,一路走一路打量着店内新換的裝潢。
牆壁被漆成柔和的米色,桌椅擺放井然有序,地面一塵不染,雅座與堂内以半座台階相隔,放眼望去一派窗明幾淨,滿室生光。
司殷想,這的确是适合用餐的好地方。
見沈婵娟進了廚房,他洗淨手後跟了過去。
一籃子土豆、蔬菜被放在司殷面前。
沈婵娟:“幫工要做的事,就是根據當日的菜單洗菜配菜。”她頓了頓,摸出一個土豆給他:“洗後去皮切絲。”
司殷着手接過,洗淨削皮後,手起刀落。
他的刀法利落,一顆土豆很快便被他切成均勻的細絲,在案闆上碼得整整齊齊。
沈婵娟又遞給司殷一籮青菜,洗菜、擇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打雜打得很熟練的樣子。
最後,一根青翠的黃瓜遞到司殷眼前。
“蓑衣黃瓜?”
沈婵娟略帶驚訝地點頭,她的确是想考考他的刀工。
而後刀光上下,黃瓜被司殷切成薄薄的片狀,仿佛已被切斷。但細細看去,又會發現黃瓜底部還有未斷的部分,将片片黃瓜粘連在一起。
司殷的神色自若,眉間也并沒有不服輸的傲氣,可不知怎的,他的刀法和模樣,總讓沈婵娟想起當年的自己。
她第一次去廚房幫工,後廚的人嫌她是個小姑娘,丢給她一大摞菜讓她洗,沈婵娟氣不過,當着所有人的面秀了一把稚嫩的刀工。
切的就是這道蓑衣黃瓜。
沈婵娟拍拍臉,覺得自己想起過去的時間未免太多。
“配菜、洗菜、切菜,我這個幫工,沈老闆還滿意嗎?”
見他忽然發問,沈婵娟點點頭:“你學過做菜?”
其實她更想問的是,司殷是不是幫人打過雜。隻是想司殷闊綽的樣子,沈婵娟覺得自己多慮了。
他這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打雜,怎麼可能?
“不算,自己學過一點。”
沈婵娟了然:“會做什麼菜?”
“華夫餅。”
“這個我知道,别的呢?”
“……”
面對司殷意味不明的沉默,沈婵娟心裡有一個不好的猜測。
“你不會……隻學過做華夫餅吧?”
司殷無辜點頭。
隻會一道甜品,怎麼不算會做菜呢?
試圖讓别人分擔一點炒菜重任的沈婵娟如遭雷劈,努力地保持微笑。
幫工嘛,會做菜是加分項,不會做也不扣分,沈婵娟不斷安慰自己。
“一個月試用期,月薪可以談。”
“好。”司殷頓了頓,“我不要月薪。”
沈婵娟挑眉:“那你是給我當免費勞動力來了?”
司殷:“能與仰慕的沈老闆共事,有何不可?”
聞言,沈婵娟眯了眯眼。
她很清楚,這句話是司殷的托詞。
司殷對于她,也許是有對廚藝的仰慕,也許是有一些别的情愫,但這些情感都沒有濃烈到,可以讓他不求回報地來幫自己。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沈婵娟能肯定,他另有所圖。但是她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司殷究竟圖什麼。
不圖錢财,不圖美色,對于她的廚藝也不算上心,沈婵娟承認,她有一點好奇。
不過當下最重要的,還是新店開業,她确實差一個幫工。所以,沈婵娟不介意用司殷一個月,看看他究竟要幹什麼。
“再過幾日便要正式開業了,我列幾道菜,你都試着處理看看。”
司殷點點頭,從她手裡接過第一日的菜單,掃了兩眼,便着手準備起來。
沈婵娟盯梢了好一會,見他确實是塊打雜的料,便放心地到一旁準備開業的加購甜品。
将糯米粉和水混合成面團,切成小段搓圓。水煮沸後倒入糯米圓子,适時攪拌。等圓子從底部浮上來,便加入酒釀、枸杞和砂糖,最後倒入葛根粉調的水,煮得大沸後出鍋。
如此重複兩三次,便煮好了幾鍋熱騰騰的甜湯。
沈婵娟打了兩碗,便趁熱放在項鍊裡保溫。見司殷還在收拾廚房,她端了碗出去:“收拾完了來吃甜湯。”
“好。”
沈婵娟捧着一碗香熱的甜湯,便覺得在這秋意漸顯的地府,整個人都暖和起來了。
入口的甜湯有一種柔和的甜,帶着砂糖和酒釀清潤的滋味,略顯粘稠的質地又為甜湯增添了一些厚重的感覺。圓子軟糯彈牙,醪糟甜中帶着酒香,令人食指大動。
門口的風鈴再次輕響。
沈婵娟擡頭看去,門口飄着的正是雲寄錦和小黑小白,小白和雲寄錦中間隔着一點距離。
小白吸了吸鼻子,空氣裡浮動着酒釀醉人的香味,他看着沈婵娟面前的甜湯:“這是你們人類吃的酒釀圓子嗎?”
看來小白對人界美食的認識确有長進,沈婵娟笑着點點頭,又端出三碗甜湯,請他們進來坐。
“你們怎麼來了?”
一提起這事,雲寄錦不滿地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