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又烤了蓮蓉蛋黃、紅豆、巧克力等好幾種月餅,蓮蓉濃郁細膩,蛋黃又沙又香;紅豆碾得很細,吃起來特别軟和;巧克力則用了苦黑巧,裹了一層可可蓮蓉,烘烤後輕輕掰開,熱巧克力就順着内餡流下來。
劉語凡吃得那叫一個心滿意足,大半的月餅都進了她的肚子。
司殷雖然沒說話,但沈婵娟看得出來,他喜歡吃,而且最喜歡巧克力和奶黃味的。
他的口味倒是和沈婵娟一模一樣。
試過了味道,便可以開始大批量地做月餅了。
在面粉裡倒入轉化糖漿、枧水和花生油,趁熱翻拌成團,這就是最常用的油餅皮。而後将牛奶、煉乳、油攪拌均勻,再篩入糯米粉、澄粉和糖粉,上鍋蒸熟後放涼,揉成光滑的團狀,這便是冰皮。
餡料則更加五花八門,最常用的餡是蓮蓉,蓮蓉可包萬物,内裡包上流油的紅鴨蛋,就是蓮蓉蛋黃,包上巧克力餡,就是巧克力流心,包上奶黃、棗泥、綠豆沙等等,都是相得益彰的。
劉語凡幫着在旁邊拌餅皮、碾紅豆,看到沈婵娟印出來的月餅式樣,大驚失色:“師傅,這、這是?!”
聞言,司殷擡眼去看沈婵娟手邊的月餅,上面的紋路雖還沒有炙烤,但已經很清晰。
一根長鎖鍊盤旋在上,鎖鍊頭上一個巨大的彎尖和鈎爪,正是黑無常的成名武器——勾魂鎖。
沈婵娟擺好月餅,微微一笑:“小黑的勾魂鎖鍊。”
劉語凡見她淡定,更是不解:“過中秋吃月餅,無非是取一個團圓的好彩頭,師傅你倒好,吉利的日子卻做勾魂鎖,這不是犯晦氣嗎?”
沈婵娟捂住她的嘴:“慎言。”
劉語凡想起黑白無常時不時會閃現在店内,後怕地閉了嘴。
“團圓的拓印當然也要做,”沈婵娟細緻地取出一個刻着“花好月圓”的月餅,“不過,每個都如此,那就沒意思了。”
劉語凡欲言又止,她終歸是剛拜了師傅,不想和沈婵娟有口角。
沈婵娟和劉語凡相處了幾天,也摸清了一些她的脾氣,主動道:“語凡,你來地府之後,有和人聊過天嗎?”
“當然有!”劉語凡不知沈婵娟為什麼這麼問,但她的嘴閑不住,“聊地府守則,各城陰差和風俗,都有得聊!”
沈婵娟點點頭:“那如果和不認識的人聊天,你最可能選擇什麼話題?”
劉語凡想了想:“大概會聊陰差吧?我之前排隊倒是不怎麼聊天,不過有人問過我小黑小白,倒是從陰差聊到了生前的事。”
說着說着,她恍然大悟:“陰差就像明星一樣對不對?而且還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明星!話題度也很高!”
“聰明。”沈婵娟朝她眨眨眼。
劉語凡有點不好意思,有有些不解道:“可是勾魂這個詞,聽起來确實不太……嗯。”
“我自有辦法。”沈婵娟敲了敲她:拌冰皮吧。”
劉語凡被敲了也不惱,輕快地攪拌起來。
爺爺也會敲她,可是為什麼師傅敲,就一點不會讓人生氣呢?
劉語凡美滋滋的,對司殷陰冷的眼風毫無察覺。
“司殷,你八月十六那天有空嗎?”
司殷斂好神色,面對沈婵娟時仍然一副含笑的模樣:“需要幫忙嗎?”
沈婵娟:“我就不能有别的事找你嗎?”
“可是你每次找我,不是切菜就是揉面,不是試味道就是做月餅,”司殷放下包内餡的手,輕輕垂下眼,“連糖炒栗子都不給我……”
沈婵娟被他說得心虛,反思起自己是不是太把司殷當牛馬用了。
這麼說來,打掃是司殷,洗菜是司殷,刷鍋也是司殷……
沈婵娟的良心有點痛:“怎麼會呢!明天我就給你帶!”
司殷聽到了想要的回答,含着笑看向沈婵娟。
沈婵娟被他看得臉熱,連忙道:“你若是忙不過來,可以讓語凡分擔一下。”
劉語凡驟然聽到自己的名字,稀裡糊塗地應了一聲。
她剛準備友好地朝司殷點點頭,那邊的司殷卻輕飄飄地睨了她一眼,又怠慢地收回了目光。
這人怎麼還有兩幅面孔呢???
劉語凡被此男的變臉氣到,碾紅豆的木鏟用力了些,碰到篩網,發出磕碰的聲音。
“語凡,輕一點。”沈婵娟接過她的小木鏟,“像這樣。”
她的雙手貼合着木鏟,耐心地将紅豆碾成平薄的面,又将平面的紅豆泥細細地篩過網,篩入底下的盤子中。
她的動作輕和又穩重,劉語凡單是看着,便覺得心内的火一點點被澆滅,時間仿佛都慢下來,隻聽得到小木鏟碰到篩網時擦出的細碎聲響。
一聲又一聲。
“這樣碾會更快,碾出來的紅豆也更細膩。”沈婵娟笑着捏了半塊紅豆沙送到劉語凡面前。
劉語凡伸手接過,紅豆的綿密令人心驚,放入口中,清甜而細膩,甜味不像糖漿一樣濃烈,反而淡淡的,又甜絲絲的。
甜蜜的味道像熨鬥一樣撫平了劉語凡的火氣,使她不自覺地輕笑起來。
沈婵娟身上總有讓人傾心的魔力,讓人感到愉悅而幸福。
沈婵娟笑眯眯地看着她:“就像現在一樣。”
“現在?”劉語凡又吃了一口,“哪樣?”
“就像這樣。”沈婵娟用手勾起自己的嘴角,“微笑。”
劉語凡沒忍住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