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北年神色一頓,低頭和許恪誠對視,用眼神示意對方靜觀其變。
老人老眼昏花,動作緩慢,并沒有注意到眼前兩位年輕人的小動作;他轉動着渾濁的眼珠,顫巍巍地扶住門闆,“你們是從哪裡來的?有通行證嗎?城内有親戚朋友嗎?第四城區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進來。”
池北年一個問題都回答不上來,開始思考“強攻進城”。
老人的聲音時大時小,全無氣勢,身闆瘦弱,仿佛風一吹就能黏到地上站不起來。
派這麼個弱不禁風的老人守門,第四城區統治者的心可真夠大的。
如果他直接把老人踹翻……
“小心。”許恪誠低聲提醒。
池北年眨眼,放棄武力,繼續周旋。
“大叔,我們也不知道自己是從哪裡來的,我們就記得起了大風暴,幾乎把人吹上天!我們已經走了一天一夜了,又渴又餓,給碗水喝行不行?我們不進去,就在這兒喝一口!”池北年繼續裝可憐,努力擠出幾滴眼淚,“我哥都快死了!大叔,求求你救救我哥吧!”
許恪誠聞言眉頭緊皺,佯裝痛苦,呼吸也一會兒急一會兒緩,像極了瀕死之人。
老人警惕地觀察他們兩個,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你們等一會兒,我去拿水。”
說完,他迅速關門落鎖,動作麻利得和剛才判若兩人。
擔心隔牆有耳,池北年和許恪誠不敢說話,隻能遮遮掩掩用口型和眼神交流。
池北年:他怎麼和你“爹”長得一模一樣?明明剛才還半死不活,關門時又原地複活了。
許恪誠:我可以肯定他們不是一個人。也許衰老隻是表象,城内還會有更多詭異的事情。
池北年:你說裡面會不會有另一個你或者另一個我?
許恪誠:可能。
池北年:刺激。
許恪誠:又不怕了?
池北年:我什麼時候怕過?
許恪誠:哦。
交談間,門内傳來淩亂的腳步聲,二人立刻進入狀态,一個裝暈,一個裝可憐。
兩扇門闆被拉開,老人和三個年輕力壯的男人走出來,他們用一種發音奇怪的語言交流,幾人的視線在池北年和許恪誠身上來回,時而冷漠,時而懷疑。
“行了,城主允許你們入城。”老人擡起如枯樹枝的手招呼他們進去,“進了城就要守規矩,否則要受罰。”
池北年連連點頭道謝,婉拒了他們的幫助,一個人扶許恪誠走。
進入城門,一塊巨大的影壁矗立在空地上,上頭寫着“互幫互助,人人平等”八個大字;繞過影壁,靜音的世界突然有了聲音,喧鬧的市集、來往的行人,一切美好得像天堂,大家臉上全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池北年垂眸掩飾眼中的驚訝和疑惑,沒人不向往美好,但他隐隐覺得這裡的“美好”十分違和,公式化的笑容比影視劇的群演還專業。
第四城區被稱為“天堂”,可這裡畢竟不是真的天堂。
人人都開心,可能意味着人人都不開心。
穿過熱鬧的集市,老人帶他們來到一處矮小的木屋前。
“第四城區的規矩,新人先在這裡落腳,三餐會有人送來,等我們确定你們的身份沒問題,再幫你們□□明。我姓顧,大家都叫我顧老頭,有急事兒就去城門口找我。沒事兒就待在屋裡,少出門,萬一被當做來曆不明的人抓進牢裡,我可不去撈人。”
顧老頭從兜裡掏出一把鑰匙,眯着眼睛扒拉得嘩啦響。
“知道了,顧……我還是叫您叔吧。辛苦您帶我們進來,往後我們要是出息了,一定報答您。”池北年有種許恪誠上身的感覺,嘴甜笑也好看,活脫脫一個毫無戒心的傻小子。
顧老頭輕輕哼了一聲,拿鑰匙開了門鎖,後退幾步。
“進去吧,往後的事兒往後再說。”他把鑰匙揣回去,轉身走了幾步又折返回來,“記住,最好别出門。”
“我們絕對不出門!”池北年舉手做發誓狀。
等看不見顧老頭的身影,許恪誠“原地複活”,直了直腰背。
“走吧,進去看看。”他攬過池北年的肩,邁進低矮的木屋。
木屋頂多一米八高,他們進去隻能歪着腦袋,還要避着橫梁;屋内比較暗,家具隻有木闆床和桌子,看起來都“搖搖欲墜、命不久矣”;最裡面的角落用茶色玻璃隔出大約一平米的地方,作為衛生間。
池北年捂着鼻子探頭進去,意外發現衛生間還挺幹淨,馬桶、洗面池和淋浴一應俱全,雖然款式十分老舊,但也能用。
他滿懷期待地擰開水龍頭,一秒、兩秒……半分鐘過去,一滴水都沒有。
“哎,看這兒!”許恪誠敲敲玻璃,上面貼了一張小紙條,“供水時間為晚上九點到九點半,白天沒水。”
“沒水怎麼用廁所?”池北年瞪大眼睛,逃似的走出衛生間,不敢想馬桶蓋下面是不是“别有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