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為了印證自己的話,藥以康面不改色地喝下一大口。
第一次見把咖啡喝得像中藥的人,閻開一直看到藥以康咽下去,才強忍着笑意轉開臉。
“怎麼隻有我們這輛車,他們呢?”休息這麼久都沒見到同行的夥伴到,藥以康很疑惑。
“他們在上一個服務區休息了,估計會比我們晚一點。”閻開解釋,“我說了在下高速前的最後一個服務區彙合。”
“那我們也走吧。”
重新回到車上,藥以康又開始了未竟的事業,在副駕上争分奪秒完善分鏡。
眼看他的确不會再休息,閻開有點後悔剛才沒同意換人開車的決定。他既想開快一點馬上到下一個地方換人,又怕開太快藥以康會坐得暈車。
就這麼兩難地開到了換人的地方,藥以康如願以償地接回自己的寶貝車。
下高速以後,三輛車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以藥以康為首,一起向目的地進軍。
午後,他們一行人終于抵達訂好的酒店。酒店是老闆一家私人的,除了房間的布置像酒店以外,其他的可以說是一點邊沒沾。
還是叫民宿更貼切一點,藥以康看着酒店名想。
不過也是非常樸實無華的那種民宿,沒有什麼“ins風”、“網紅打卡”之類的标簽。
老闆一家已經吃過午飯,但對于上門的生意自然不會拒絕。老闆娘熱情地重新起鍋開竈,快速做出五菜一湯來招待他們。
當然,這個是另外的價錢。
舟車勞頓一上午,六個人都餓壞了,熱乎乎的飯菜一端上來,都跟餓虎撲食一樣,三兩下全部消滅。
藥以康順帶向老闆打聽起龍眼基地的情況。老闆也很熱情,告訴他在哪裡,該怎麼走,去了找誰。
“你點知得咁清楚呀?”(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呀?)藥以康好奇。
冷不丁又聽見他說粵語,閻開也跟着湊過去。然後就聽老闆叽裡呱啦好半天,他一個字都沒聽懂。
等藥以康又交流過幾個回合,結束溝通之後,閻開才追着他翻譯。
“你們剛才都說了什麼?”閻開興奮,“我看你的表情,好像你也不太聽得懂他說話?”
“嗯,他說的涯話。”藥以康一言難盡,“我都是半蒙半猜的。”
“怎麼了?”見藥以康面色凝重,閻開也跟着憂慮。
“他以為我們是來采購的,我就解釋了。”
“然後呢?”
“他說這裡的龍眼滞銷很嚴重,這幾年都是。”
“沒有人管嗎?”閻開皺眉,這貌似和他們掌握的資料不一樣。
“管,但沒用。”藥以康攤手,“龍眼太多,基地又很閉塞,許多收購商都不願意折騰,所以……”
他話沒說完,不過閻開明白這裡面的意思,兩個人都沉默了下來。
片刻後,藥以康重振旗鼓:“雖然和我們了解到的情況有些許的偏差,但是先去基地看看再說吧。或許情況沒有那麼糟糕。”
“嗯。”閻開看着他的笑容,也輕松地笑了笑。
然而去基地的路上,情況就開始變糟了。
他們沿途碰見很多自種自賣的果農,無一例外都是龍眼。成筐的龍眼被擺在路邊大甩賣,可家家戶戶都不缺這個,沒誰願意掏錢買别人家的。
“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閻開關上車窗,“龍眼在外面多受歡迎啊,這裡賤賣都賣不掉。”
盡管有了路上的鋪墊,他們在基地見到泛濫成災的龍眼林時,心裡還是被小小地震撼住了。
很多成熟了但來不及采摘,或者是知道采摘下來也無人收購的,直接爛在了樹上。
這種被放棄的龍眼,都是相比之下品相不太好的。可就是這樣的,放到龍眼稀缺的地方,也可以賣出一個好價。
這場面看得衆人唏噓不已。
“真想把它們全部收購了。”閻開神色複雜地看着果林裡忙着搶收的農人們。
他們來前對采摘龍眼做過了解,一般的采摘時間在早晨或者傍晚。因此他們專門選擇下午來基地,希望能有充足的時間跟負責人進行溝通。
可眼前的景象,哪裡有人顧得上和他們說話!果農們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分過來。
閻開甚至覺得他們如果把路邊堆滿的龍眼全搬走,都不會有一個人過來阻止。
估計還會欣慰終于有人能處理掉它們。
“口氣真不小。”藥以康斜睨他一眼,“你知道包圓這些要多少錢嗎?”
閻開還真不知道,不過他不認為他拿不出來。
隻不過……
“而且就算你真能做到,那又有什麼用呢?”藥以康的聲音忽然沉了下去,“他們明年呢?以後呢?不會有人年年都當雷鋒的。”
是啊,閻開也正是想到了這點。
“你說得對,再說我一個人都買了也隻會是全部爛在手裡,沒有銷路。”
藥以康見閻開表情認真,也沒開玩笑打碎他的包圓夢:“走吧,我們去裡面看看。”
繞着有路的地方大緻走了一圈,他們才發現這個基地很大,入口處看到的隻是冰山一角。
無法想象,在沒有路的果林背後,又有多少畝早已熟透的龍眼樹正等待采摘。
果農們混亂又忙碌,隻偶爾有少部分的人擡頭看他們一眼,下一秒又收回視線,接着該幹嘛幹嘛。
藥以康給項目負責人撥去電話,對方詫異他們已經到了基地。但随即就表示自己現在不在鎮裡面,無法趕過來接待,丢給藥以康一個基地負責人的聯系方式。
藥以康陰沉着臉,發現對方給的聯系人名字和酒店老闆提供的姓氏是一樣的,都姓楊,猜測是同一個人。
好在楊師傅還比較熱情,挂斷電話不到十分鐘就從一個小道上過來了。
和酒店老闆一樣,楊師傅也以為他們是來收購龍眼的,一點寒暄都沒有地就想帶他們去看品相。
藥以康連忙再次解釋:“我們是來基地拍攝視頻的。”
“什麼視頻?”楊師傅一頭霧水,眼裡的欣喜瞬間褪去,“不是說會給我們找來收購商嗎?”
看着對方眼裡的失落,藥以康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但他還是直白地道明實情。
楊師傅默不作聲地聽完全程,好半晌才拿手機撥了個号碼出去,藥以康從隻言片語裡也聽出了這是個幌子。
他們和果農們都被擺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