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葉月靜靜地站着,薄葉澄站在他的對面。
薄葉澄面色蒼白,身體還殘餘着病痛的陰影,但到底年輕底子好,現在已經恢複了健康——他不知道死神曾與自己擦肩而過,在大和柏野要求家庭醫生為他注射緻死藥物時,薄葉月按下了他。
“我需要他。”
薄葉月說,對上大和柏野銳利的眼睛:“如果我要進薄葉林間的卧室,我需要他引開其他人。”
大和柏野緩慢揚起唇角:“是麼,我想以薄葉林間現在對你的态度,你不需要他也可以自己進去。”
他的聲音歎息般落下,在冬風中慢悠悠打了個轉兒。
“月,你太心軟了。”
薄葉月定定站在原地,面上無動于衷,并不否認他的話,也并不贊同。大和柏野見動搖不了他,便聳聳肩,随他去了。
“我沒想過你還會來見我。”
薄葉澄說:“我五天後就要出國了,你知道嗎?”
薄葉月不知道這件事,大概是薄葉林間的安排。他難得直視着薄葉澄,目光不似以往那樣含着不自知的别扭與羞澀,總是垂于地面。他端正地望着薄葉澄的眼睛,眼神充斥玉碎般的果決。
“我有要你幫忙做的事。”
“哦,怪不得。什麼事?”
“幫我拖住薄葉林間,我需要一個下午。”
薄葉澄露出意外的神情:“你……”
薄葉月輕聲說:“我對你們家的生意、秘密沒有興趣,我要進他的房間找一樣東西,不會動其他的。”
薄葉澄卻逐漸露出一種古怪的神情:“但他的書房連着卧室。”
薄葉月平靜地說:“我無法保證我不會進他的書房,你隻說,幫不幫我?”
薄葉澄臉上終于展露出一個笑容,蒼白而邪肆:“我可以幫你,但是我有什麼好處呢?”
薄葉月和他對視,一步步走近,兩人的身影淹沒在門扉的陰影下。清透的和紙糊着窗戶,正午的日光透進來,朦胧地映出兩個挨得極緊的人影。
薄葉月握着薄葉澄的手,塞進了自己和服的衣襟。他今天穿着一身火紅的毛料和服,厚重的料子并未顯得身型臃腫,反而沉甸甸地拖拽着他,将他好似時刻要飄向不知名遠方的魂魄墜在了地面。
和服内很溫暖,一片光滑,因為瘦削腹部隐隐有肌肉堅韌的曲線,暖玉般纏綿。再往下便是腰帶了,摸不着,反倒更引發人的饑渴。
薄葉澄喉結滾了滾,忽然發了狠地往上抓了一把,薄葉月被迫低喘了聲,胸前的衣料抖擻着。
他扣住薄葉澄的手腕,用力地一寸寸将他抽離。
驟然脫出和服的包裹,冬日的寒意襲來,薄葉澄的手指很快由溫熱變得冰涼。他因此攥住五指,試圖捉住那觸覺與溫度,卻隻是徒勞。
薄葉澄的眼神陰鸷起來,啞聲說:“我答應你。”
“但是之後,我會來拿我的回報,你給我嗎?”
薄葉月攏好衣襟,看着他。
薄葉澄厲聲:“說你會給我!”
薄葉月閉了閉眼睛,開口允諾:“……我會給你。”
薄葉澄總算顯出兩分心滿意足,看了他片刻後,将他送出了門外。
下午三點,我會将他留在前廳。分别前,薄葉澄對他說,周圍的傭人我也會撤走。最多三個小時,不要耽誤太久。
正午還有陽光,實際上直至下午一、二點還有,但到了将近三點,太陽就沒入雲層中,黑灰色侵襲了潔白的雲朵,光線昏瞑,恰似悲劇的預兆。
薄葉月身穿紅色和服,腰間配着黑紅的沉重武士刀,穿過空無一人的回廊,拉開了薄葉林間的房門。
他不止一次進入過這裡,在薄葉林間的帶領下。他在客廳喝過茶,在卧房換過衣服,他知道這兩處什麼也沒有,便直奔書房。
書房門上了鎖,需要密碼、指紋或者人臉。薄葉月一愣,沸騰的心緒好似被潑了冷水,垂手默然靜立在門前。
然而,滴——
電子鎖解鎖的聲音響起,攝像頭自動識别,他的臉通過了認證。
薄葉月的睫毛緩慢地掀動了一下。
他進入書房,快速檢查過書架、櫃子,撫摸牆壁确認不存在暗門。大和柏野給他留下了一個硬盤,安裝了可以直接破譯密碼的木馬病毒,他打開了書房的電腦,依次檢查了所有文件夾,包括幾個上了鎖的保密文件。
其中有薄葉家各種見不得光的生意,有賬目,還有供貨名單,但是沒有薄葉月要找的。
薄葉月一顆心懸着,不知道是不是松了一口氣。
他沉默地看了一眼電腦裡的文件,停留幾秒鐘後,沒有選擇将它們複制到硬盤裡——薄葉月幹脆利落地拔下了硬盤,關閉電腦。薄葉林間的書房看過了,客廳與卧室也不會有東西,他走出書房,有些躊躇地望向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