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随即就聽見了玻璃碎地聲響,一個高腳杯掉落,碎渣子濺在了她腳邊。她瑟縮了下脖頸,聽見了服務生在身後道歉,還問她有沒有事。
“沒事。”
心跳驟然起伏。
原來是服務生在身後捧着大大小小的杯子走了過去,她差點就撞上,被宋濯拉了個錯位,避開了。
呼吸微亂,臉微赤,發絲也亂,但也很快地強制恢複好了。
她轉頭戲谑,“你也不會稀罕我的謝吧。”
對于宋濯又一次的“好心”,薛芙冷冷地抽出了落在他掌心的手,沒有任何感激,轉身,冷冷冰冰的,往室内方向去。
而宋濯在背後,不鹹不淡地垂了黑眸,隻有靜默。
“薛小姐?”
半路,宋淩霄攔下氣得臉漲紅的薛芙,溫言,“雪大,地濕。”
“謝謝宋先生提醒。”她展笑,禮貌應答。
“你叫了車?”他還留意到了她打開着的手機界面。
宋淩霄眼眉詫異擡了擡,稍有疑惑,轉身往背後看了一眼,看見了他的員工正在收拾着一地玻璃碎片,回過神後便輕攔了她手肘,“薛小姐是傷到了,要找醫生?”
“沒有,沒事。”
“在我這受傷了,那還得了......那你怎麼要走?”
“我沒事,隻是......”
“沒事嗎?那怎麼這會兒要走了?這......可惜了,我方才想了想,如果騰亞要和大禾美術館合作辦展,主題定位為時光,展出騰亞上世紀60、70年代研發的汽車,還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這樣的先例,還想和你再聊聊。”
薛芙有所耳聞,騰亞以電器配件起家,改革開放後,他們為了轉型急速進入汽車行業,當時那一系列的汽車設計稿,就找了同樣也是畢業于中央美院的謝良坤,而謝良坤大師是工業設計學界的佼佼者,更是建築設計大拿,藝術造詣很負盛名。
一直以來,在每一次教授課案上,總會拿他案例來講設計。
要辦回顧展,這,當然好!
無疑能引爆大禾美術館人流,讓媒體聚焦到大禾美術館身上,也讓它身價提升,這比她搭上曲北山先生的人脈,僅僅賣出藝術品來抽傭,更好。
宋淩霄見眼前人在動搖,話又有所保留了,帶着點為難的樣子,溫笑,擺手招人,“但薛小姐可能有事,或者下次吧。這裡不好叫車,我讓人送你出去。”
薛芙一下子在心裡衡量好了,趕緊搖頭,“不是的,宋先生,我隻是幫家人預定了出行車輛。我們可以聊聊您的設想。”
“這樣子啊。那薛小姐,雪有些大,你先到我傘下來。”
“好。”
薛芙往前走了幾步,拍拍身上的雪花,落下腳步與宋淩霄詳細談,也一下子忘記了後頭讓人整晚都不自在的存在。
兩人并步齊驅,宋淩霄步伐大,還特意放慢,照顧她。
他聲音徐徐,進退有度,有成熟男人的風度,也有生意場上渾然天成的高情商,行為舉止才更像是一個風度翩翩的英國紳士,言語間充滿了包容,話都和煦如春風的舒服。
也無明顯棱角,可不像某個人,那麼有脾氣和個性,讓人不爽。
談話間,宋淩霄也在打量着身旁的薛芙。
比起話術,他欣賞像工藝品一樣值得探索的女孩子,薛芙估摸着二十四五的年紀,就在純情與成熟之間,像還未熟透的半盛桐花,枝葉半展不展,一舉一動就帶着惹人探索的念頭。
肩邊的距離,近看,果然也年輕。
淡妝、細膩垂順的烏絲,白淨脖頸一直延伸向飽滿的顱骨,像隻高傲妍麗的黑天鵝。一颦一笑間,手上比劃時都帶着馨香果甜味,不是豔俗的名牌香水,而是渾然一體又自然的青春氣息。
但,女孩也甜裡帶澀。
他聽了禮賓部負責人來同薛芙又鄭重道了歉,了解了來龍去脈後,插了話題問,“方才,被吓到了嗎?沒想到宋濯處理得這麼沒輕重,他剛回國,坐了九個小時的航班,這陣子又一直與車、機械在打交道,有點倦,就顯得不近人情。”
薛芙明顯不願意提,甚至說也不說兩個人就是青梅竹馬,隔壁鄰居,隻回答了個讓人沒得遐想的詞,“剛剛多虧宋濯拉了一把,才沒受傷,他挺好。”
已經三十二歲的宋淩霄,洞悉世事,有所領會,緩緩一笑,也沒再延伸話題。
傘下話題平和,偶爾有趣,蕩着點點笑聲。
葉明禮原本走在最前頭,也聽到了後頭的碎片動靜,轉頭,見着薛芙進了宋淩霄的傘下,也注意到了宋淩霄嘴邊耐人尋味的笑容,不由得看向薛芙。
他們約定過,如果社交場合感到不對勁,她就打手勢讓他去打圓場脫身。
暗号手勢不明顯,但足以讓他看到。
可,薛芙良久沒有任何暗示。
是他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