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後背交給彼此,兩人趁亂環顧一周,眼見加入戰局的人越來越多,齊微卻不知何時沒了蹤影。
她正若無其事地裝作閑逛。
人群尚在混戰,認識她的也就當時那些,後來的人即便要找她,又認不出她長什麼樣,眼見裡頭打得熱火朝天,哪裡會想到她早已溜之大吉。
不溜是傻子。
她功夫一般,活到今天全憑出手快準狠,攻其不備,一擊斃命,若打群架,隻有挨打的份。況且僅憑她們三個,怎麼可能打赢源源不斷加入的人。
齊微拐過幾個彎,總算找到來時的路。她順着隧道走進地窖,沿途一個人都沒遇見,也沒有人跟來。
靠在牆邊歇幾口氣,地窖裡隻能隐約聽見些人聲,齊微望向隧道深處,壁上的油燈升着一縷細煙,熏得人鼻子難受。
那兩個傻子居然真的沒跟過來。
姬瑢胳膊有些酸痛,人群一茬接着一茬撲來,其中不乏一些高手,好在那些人也受限于混亂的人群,否則兩人真不是對手。
這就是多方打群架的結果,混戰沒開始多久,便已分不清敵我,隻憑着本能朝最近的人招呼,偶爾誤傷了誰,又燃起新的戰火。姬瑢好歹舞着槍,旁人無法近身,黃清這邊已經分不清,到底是她出手打人,還是别人的臉往她的拳頭上湊。
周圍幾人無故慘叫一聲,有東西落在地上,黃清定睛一看,竟是一塊指甲大的碎銀。
齊微早已記好路線,一手拽住一個便往回沖,旁人來不及反應,隻見幾個人影帶起一陣風,嗖的一下沒了蹤迹,牆邊的火苗都跟着抖動。
一路沖到地窖,身後隐約有落得很遠的腳步聲,齊微伸手指頭上,姬瑢擡槍一捅,掀開地窖蓋子,三人接連逃了出去。
醜時剛過,街上巡兵未撤,三人不敢明目張膽地跑。姬瑢認出地界,領兩人跑到一處巷子深處,是個巡兵不易經過的角落。幾人皆累的夠嗆,姬瑢扶着膝,黃清倚着牆,齊微蹲到地上,捏着空空如也的錢袋,“心疼我的銀子……”
姬瑢喘着粗氣,還不忘反駁道:“什麼你的銀子,是我的銀子。”
把錢袋甩她懷裡,齊微嘴硬道:“那我心疼你的銀子行了吧。”
姬瑢穩穩接住,仔細檢查有無破損,“有什麼好心疼的,錢哪有命重要。”
齊微仰頭嚎道:“沒銀子我離沒命也不遠了!”
“噓——當心把巡兵招來。”
黃清出聲提醒,兩人才安分下來。姬瑢拿槍杆戳齊微一下,壓低聲音吼道:“事還沒完呢,快把銀鎖還我!”
齊微幹笑兩聲,不知是為防巡兵還是心虛,小聲回道:“……被、被人拿走了。”
倒吸一口氣,姬瑢氣得夠嗆,調轉槍頭就想給她一下,“我殺了你……”
知道她隻是吓唬人,黃清輕輕一壓便止住了攻勢,問道:“你可還記得給了誰?”
“……一個女的。”齊微憋了半天才回道。
姬瑢忙問:“那人長什麼樣?”
“忘了。”
眼見姬瑢又要發作,齊微抱頭逃竄,“我當時餓得頭昏眼花,能記得這事就不錯了。”
“那人要是打着侯府的名号幹出什麼……”姬瑢面色一白,一把擲出長槍,“我全記到你頭上!”
長槍如利箭般斜刺入腳邊的土地,齊微依舊嘴硬道:“關我什麼……好吧,記就記,記我身上的事多了,你的還排不上趟呢。”
說到此處,姬瑢憶起地下種種,打量齊微一眼,疑惑道:“你究竟得罪什麼人了,怎麼那麼多仇家?”
齊微站起身,“哈,我的名号說出來吓死你。”
“名号?”姬瑢嗤笑道,“你不就騙小孩點零嘴吃的本事,還不能超過十歲。”
“哼。”
齊微又蹲回去,沒有反駁,那名号也确實不是她的。
打鬥和逃跑時太興奮,如今歇息一會兒,身上挨的幾下才疼起來。姬瑢恨恨道:“我要報官把黑市一鍋端了。”
聚衆賭博、私藏兵器、持械鬥毆,光這幾條罪狀便夠那些人把牢底坐穿。
“黑市在内城能有如此規模,絕不是一朝一夕,最好不要輕舉妄動。”黃清分析道,“不如先私下報給鎮撫司,看看她們打算如何。”
她轉頭對齊微道:“左右你今晚無處可去,不如同我們回侯府對付一晚。”
“我才不去。”齊微搖頭道,“誰知道去了還能不能出來。”
黃清悠悠說道:“你若是不去,我這便将巡兵叫來,今晚我們一起住刑部大牢。”
姬瑢頓時明了,在一旁幫腔道:“我們兩個明天必定有人來贖,你有人贖嗎?”
齊微隻能恨恨咬牙。
果然她就不該回去,就該讓那些人把這倆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