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飲盡杯中的茶水,将茶杯輕輕放在桌上,清脆的撞擊聲中,她說道,“之後的一段時間恐怕要麻煩一文字陪我多走一些路了。”
“哪裡的話,在更多的同伴到來之前,有什麼事就放心交給我吧。”
等到所有的程序都走完,權限交接完畢,已經過了傳送陣開啟的時間段,早有準備的岚帶着一文字則宗穿過時之政府大樓裡那些彎彎繞繞的走道,順利來到專為滞留于此的審神者準備的客房,
在人員配置還沒有滿編的現在,這些房間大多都處于空置狀态。
一文字則宗若有所思,“主人對這裡似乎很熟悉?”
“時之政府的建築内部結構都大差不差,多走幾次就能記住,”岚強忍住打哈欠的沖動,語調中不免染上些許怠懶,“随便挑一間喜歡的。”
這一天她既要盯着出陣的第一部隊又要處理日常的文書,還要提前為和老師的會談作準備,從老師辦公室出來又馬不停蹄地跑來跑去處理手續,哪怕有靈力撫慰身體的疲憊,精神的消耗卻沒那麼容易補充,
已經有點打結的腦子勉勉強處理掉付喪神抛出來的問題,岚沖刀劍男士擺擺手,丢下一句“明天見”,就踩着輕飄飄的步伐飄進屋裡。
“……明天見。”
一文字則宗猶疑地望着看起來一切如常的姬君瞳孔渙散往前走的模樣,在對方一腳踩偏差點左腳絆右腳之後眼中的猶豫徹底轉為擔憂,他發揮出太刀全部的機動閃現到審神者的身側虛虛護住主人,做好随時支援的準備,在少女成功飄進屋後才止住腳步。
熟悉,金發的付喪神手中的折扇一下一下輕點在掌心,好歹是活過很長很長時間的老頭子,那種閉着眼睛都不會走錯的熟悉,可不像是用“多走幾次”就能解釋的。
但那又如何呢,一文字則宗笑眯眯地把剛發現的小問題團吧團吧扔到腦後,這樣為了某個目标而一心向前的審神者,所展現的姿态同樣讓人期待。
刀劍付喪神笑着搖了搖頭,随便挑一間審神者右側的房間,慢悠悠邁着八字步去休息,
而和他一牆之隔的岚正在對着天花闆睜發呆。
她的姿勢很标準,雙手交疊在腰腹,面朝上躺得平平闆闆,可再标準也改變不了她失眠的現實。
身體很累,靈力的流動變得緩而慢,并且随着時間流逝越來越和緩,仿佛身體的主人已經陷入安眠,
精神也很累,眼睛一閉一睜,仿佛能看到今天看過的無數文字手拉手肩并肩在她頭頂上扭着身體唱着歌,活蹦亂跳怪可愛的,
如果她的額角沒有一漲一漲的難受、她的心髒沒有像有七八隻貓在上面歡快地跳着踢踏舞的話。
頂着過度亢奮的大腦閉上眼睛眯了一會兒,确定自己真的睡不着,截然相反的兩種感覺不斷撕扯着感官,岚忍了又忍,怒從心起,掀開被子坐起身來,決定今晚她不睡了!
必須讓身體和腦袋知道到底誰是主人!
靈力随情緒的變化而驟然波動了一下,岚猝不及防,皺緊眉頭苦大仇深地看着被靈力掃尾的家具飾品飛了一地——
眼下可是在時之政府,一個不小心靈力暴走的話會惹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岚面無表情地盤膝坐在床上,努力清除雜念,平心靜氣,好讓不穩定的靈力乖乖聽話,
可惜效果好像不怎麼明顯,
本該順着拟造的重力垂落下去的長發無風自舞,松散的衣擺在無形的力量下逐漸繃緊,掉了一地的枕頭挂飾不斷震顫,随時都有可能掙脫重力束縛從地上一躍而起加入混亂的狂歡。
造成這一切的岚停下無用的努力,用力按壓住眉心,仿佛這樣就能把在她腦袋裡開派對的貓一隻隻全都抓出來。
為什麼她今夜會失控到這種地步?岚試圖看清自己的心,
是因為池田屋事件終于塵埃落定、在和時間溯行軍的戰鬥中取得了上風?
是見到了老師,在那雙看向自己的眼眸中再一次看到了曾經的慈愛和期待?
還是因為、
岚手掌平攤在膝頭,柔和的白光在雙手間亮起、延伸、凝聚,收攏成一把純白的靈刀,她橫刀在身前,右手一寸一寸緩慢而輕柔地拂過無暇的刀身,
躁動不安的靈力亦随之一點一點平複、沉寂,再一次蟄伏于軀殼之中,
還是因為她即将再一次向她的敵人們舉起屠刀?
恍惚中,世界安靜了下來,岚專注地望着手中的刀,重新找回了平靜,
不要着急,
這隻是邁出了第一步,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她必須謹慎,必須蟄伏,必須耐心編織羅網,必須等待獵物踏進陷阱,
那才是她露出獠牙的時候。
仿佛呼應一般,純白的光自靈刀刀身一閃而逝,随靈刀一同消散在空中。
而在跨越遙遠時空的一處時之間隙,一座本丸正安靜地漂浮于其中,
純白的鶴忽然捂緊了心髒,不由自主地擡頭望向無垠的夜空。
在他的身側,他的同伴奇怪地問道,“怎麼了鶴丸,身體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