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忘殊慢悠悠地摘下眼罩,蹙着眉。
昨晚睡不着,今天又一大早起來趕飛機,快累死了。
現在剛眯一會兒就被人喊醒。
再說,不會看自己的登機牌?
這又不是公交車座位,看哪沒人就坐哪嗎?
她皺眉,盡量控制着自己的語氣不那麼沖,剛想開口,一擡頭,她望着眼前的人,愣在原地。
怎麼會是祝嶼白?
他不是昨天就走了嗎?
她皺起的眉慢慢舒展,祝嶼白淡定坐下,“好巧。”
楚忘殊嘴角一抽,巧什麼巧?
機票當時不是一起買的嗎?
“你沒有改簽提前回去?”她驚訝的聲音有點大。
還好這會兒還在登機,話音淹沒在後面悉悉索索的背景音裡,并不刺耳。
“提前一天改簽,手續費太貴。”祝嶼白回她。
他說的時候,表情還很嚴肅,甚至有些開心,似乎找到了個很好用的借口。
楚忘殊:“……”
這個理由是她沒想到的。
不過也好,祝嶼白眉提前改簽回去,一路上還能和他說說話。
片刻後,她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那你昨晚住在哪?”
他沒錢,自然也不能住酒店。
該不會露宿街頭了吧?
祝嶼白正在喝水,聞言忽然咳了咳,被水嗆到。
平複下來,他沒看楚忘殊,目光不知道飄在哪,一個勁地亂轉。
“朋友,一個朋友家。”他說,聲音有些懸浮,他就像手不知道放哪似的,又拿起水喝了一口,喝完又強調一遍:“對,我住在一個朋友家。”
不知道是為了說服自己,還是讓楚忘殊相信。
楚忘殊不疑有他,沒多想。
還很為他高興,還好他朋友昨晚回來了,收留他一晚,不然他真就以天為蓋了。
祝嶼白一直觀察着楚忘殊的反應,見她一臉高興,松了口氣。
他側身拉安全帶,系好卡扣。
“等等。”楚忘殊的手忽然撫上他眼角。
他身子一僵,一動不動,由着她的動作。
楚忘殊的指尖微涼。
可祝嶼白卻覺得被她摸到的那一小塊地方,越來越燙,似乎所有的血液都沖向那一個點爆發,連帶着讓他整張臉都燒起來。
“還疼嗎?”她輕聲問。
她還注意着這是在座位上,刻意壓低着聲音,怕吵到别人。
祝嶼白反應過來,她在看他被楚硯青揍到的那一拳的傷口。
“不疼了。”
“對不起啊,我哥下手太重了。”楚忘殊很愧疚。
雖然他嘴上說着不疼,但傷口破了皮,還沒好,露出薄薄的血色,血将出未出,看着很瘆人。
在祝嶼白這張臉上,挂着這樣的傷口,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祝嶼白笑了下,安慰她:“我真的不疼。”
怕她不信,他直接用手戳了戳傷口。
嘶,下手沒輕沒重,還是有點疼。
他眉毛皺了下,後來又努力展開。
他說了不疼的,不能讓楚忘殊看出來。
楚忘殊在一旁好笑地看他,明明很疼還最硬的樣子。
“行,不疼就不疼吧。回學校請你吃飯,當替我哥向你賠罪了。”
祝嶼白點頭,随後又搖頭、
楚忘殊不解。
“吃飯可以,賠罪就不用了。”他将她的眼罩拉下,“昨晚沒睡覺?困了就先睡會。”
眼前漆黑一片,楚忘殊本就有些困,聽他這麼說,她也就順着他的話睡會兒。
祝嶼白向空姐要了床幹淨的毛毯,拆開後蓋在她身上。
他小心地摸了摸眼角——楚忘殊摸過的地方。
想起剛才她說要請他吃飯,他嘴角勾了下。
他想和她一起吃飯。
但賠罪的話,他并不怪楚硯青,所以何談罪?
畢竟,楚硯青并沒有誤解他。
那晚,他确實想做個小偷。
偷走屋内于他而言最珍貴的寶物。
他偏頭看了一眼熟睡的楚忘殊。
機艙門關閉,飛機上行,失重感讓楚忘殊不舒服地翻了翻身。
她尋了個舒适的位置,臉側向舷窗,隻露出一截堅韌白皙的脖頸。
祝嶼白眼睛移開,嘴角帶笑。
飛過氣流層後,飛機平緩下來。
窗外白綿綿的雲朵,仿佛一摸就會消散。
萬米高空上,兩人相鄰而眠。
輕緩的呼吸聲,分不清是誰的。
下午一點,航班到達江州市。
劉叔早早就到了機場等楚忘殊,在看到她身邊的祝嶼白時,他明顯一愣。
上了車,前排的劉叔看了眼後視鏡裡的楚忘殊。
見她沒睡着,溫聲說:“硯青讓我轉告你,夫人沒事,讓你不用擔心。”
楚忘殊一愣,想起自己還沒回楚硯青的消息。
她點頭,“好,我知道了。”
随後她拿出手機,調出楚硯青的消息,聊天記錄還停留在上午他發來的消息。
她捏着手機,片刻後丢在座位上。
算了,不知道回什麼。
她沒什麼心情,靠窗百無聊賴地盯着路邊的綠化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