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蘇钰本以為來者為沈岫,等走進了才發現是沈雲。
也是,沈岫哪會這麼規矩地問好。
“沈少爺找我有何事。”
見蘇钰回答如此冷淡,沈雲微微一怔,不過很快調整好了。
“蘇小姐我來是為了家弟沈岫道歉了,今日他多有失禮敬請見諒。”
“無事,多看幾眼又不會少塊肉。”
本以為回答後沈雲就會離去,卻沒想到他在自己面前坐下,有意繼續交談。
“不知蘇小姐對家弟有何看法?”
無厘頭的一句話倒是把她問住了。
蘇钰并未直接答複而是反問道:“怎麼,你也是來為沈岫說情的。”
見她說話如此夾槍帶棒,沈雲倒是不惱。
“蘇小姐說笑了,我隻是替自己問。”
蘇钰剛想回答,卻有人先她一步。
“什麼叫替自己問,沈雲你惡不惡心。”
亭子外站着的是剛追出來的沈岫,似是因為飲了酒有些燥熱,又将領口松了松。
沈雲皺眉回複道:“阿岫你喝多了,先回去吧。”
“我喝多了嗎?”沈岫快步向前擋在蘇钰面前,揪起沈雲前襟,“你才喝多了吧,明知我對她有意,還來撩撥她,是想挖我牆腳。”
風中夾雜着絲絲酒氣,他确實喝了不少。
沈雲拍掉他的手:“蘇小姐并非你的所屬物,我同她說兩句沒問題吧,更何況男未婚,女未嫁,她若願與我深交你也管不着。”
“惺惺作态,少拿出一副兄長的樣子來壓我,隻不過比我早幾刻出生,從小我有的你也必須要有,這次你也要搶嗎!”
“夠了。”蘇钰打斷二人對話,“二位要吵就繼續吧,我先行離開。”
“别走。”沈岫轉過身來時,眼眶通紅。
這副可憐樣子倒是讓蘇钰心軟不少。
沈岫沒有再說話,伸手把她拉至一處無人的角落,将一翠玉蓮花墜挂在她的脖子上,卻絲毫沒有松手的意思。
他真的喝醉了,蘇钰感受到他的脈搏在手中跳動。
“我對你無意。”
“我知道,我對你有意就行,東西不準摘,摘了我就再送你十條二十條,把你的脖子挂滿。”
蘇钰不由覺得好笑,怎麼會有這麼蠻不講理的人。
最終還是沈岫先松開了手:“你先回去吧,不然家裡人會擔心,我再待一會兒。”
蘇钰收拾了因方才一路狂奔淩亂的發髻,毫無留戀地走了。
沈岫看着她遠去的背影,像是抽盡了所有力氣順着牆面滑落在地。
宮中路線複雜,又因着夜深,蘇钰根本辨認不清方向,想找宮女太監問路,卻發現幾乎所有人都被調去了宴會現場,她隻能自己摸索着回去的路,未曾想跌跌撞撞誤入一處宮殿。
比起大殿的紙醉金迷,此處略顯冷清,隻留零散幾個宮女侍衛守着門。
蘇钰的到來驚擾了這份安靜。
一名宮女主動上前詢問:“這位小姐你是否迷路了,這邊可是大殿下的居所,如果想回宮宴,奴婢這就領你回去。”
屋内燭火跳動,齊望朔的身影在窗紙上扭曲搖曳,他也聽見了外頭的聲響,自腿傷不能行走後他就鮮少見人,今夜這樣的宴會不必說是回絕了。
“外面風大,領這位小姐進屋坐坐稍後帶她回去吧。”
宮女聽大殿下的命令,恭敬地将蘇钰帶了進來。
蘇钰已是許久未見齊望朔,此次相見覺他面容清瘦,皮膚白皙得将近病态,雙膝上蓋着厚重的毯子。
“蘇小姐請坐,上茶。”齊望朔早在蘇钰剛進門時就已認出她來。
屋内的暖爐燒的正旺,蘇钰熱的無端生了幾絲汗意。
熱茶、暖風,這大殿下讓人進來坐坐卻什麼話也不說,也沒讓人走的意思,蘇钰不住犯着嘀咕。
“太子殿下近來如何。”
“回大殿下,與平日無常。”
齊望朔也沒指望能問出些什麼,且他見這蘇小姐急着回去,怕也留不住,就吩咐宮女帶她離去。
冷風倒是吹淡了蘇钰臉上的暖意,幾經周折後終是回到了大殿。
回到大殿時,宴會已過半,沈雲坐在自己的席位上,并未看出之前的失态。
“姐姐你出去了好久。”蘇言盯着蘇钰胸前多出來的墜子出聲道,“方才陛下下旨,這月十五要去圍場狩獵。”
不用想她就知道姐姐剛才與那沈岫見面了,真是陰魂不散。
沈岫在宴會快結束時才歸席。
沈太傅不知兩兄弟大吵一架,他隻知今夜沈岫沒有殿前失禮已是大幸,對着他歎了幾口氣後,就準備收拾這回府。
宴會結束時,皇後說要留一家人說話,就派了一個小太監領他們去坤甯宮。
在宴會上還未看清,此時一看卻覺皇後已經憔悴了不少,再厚重的妝粉也蓋不住眼底的疲憊。
蘇丞相開口:“陛下最近還是如此嗎?”
皇後答道:“每日都如此,也不知舒妃吹了什麼耳邊風,陛下一直服用長生丹藥,我也勸不住,還生了隔閡,羽簡這孩子最近也辛苦了,唉。”
衆人皆知長生不老隻是一個噱頭,可是敵不住陛下的相信,不停地在民間尋找能人異士。
話題太過沉重,皇後不願再多聊便看向了一旁的蘇钰蘇言。
“許久未見你倆了,不知不覺都長這麼大了,來走近些讓姑姑好生瞧瞧。”
一家人聊到夜深,直到外頭的太監進來催促才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