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蘇钰突然滑倒,怕是誰都尋不出這細節。
兄妹二人靜坐在河邊無一人開口。
林間的霧氣漸濃,蘇衍終是回過神來,開口道:“是他嗎。”
“是。”
“好,我知道了,小钰我們回去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二人乘着夜色而歸,少不了蘇夫人的一頓臭罵。
“阿衍,你怎麼照顧小钰的,出去騎馬夜深了才知道回,受涼可如何是好。”
翌日早,大臣們就跟着皇上返程。
路途中,蘇钰一直在思考着那香粉究竟是何物,是否與太子墜馬有關。
到最後連蘇夫人叫她下車也沒聽見。
蘇夫人撩起簾子,親昵地敲了敲她的頭:“怎麼了,竟是連到家也舍不得下車。”
“娘我無事,隻是有些累了。”說着拉住蘇夫人的手。
“累了就快些回房休息,我這你就不用擔心。”
回屋後,蘇钰合上了門,背靠着長舒一口氣,眸子盡顯疲憊。
“小翠,你上回說有些怕二小姐,能具體講講嗎。”
猶豫之下,小翠還是說出來那件她決定隐瞞一輩子的話。
“二小姐的丫鬟小冉前年得了一次天花,按理來說應是要離府歸家,待病好透了才能回,可那時都說二小姐心善留了一間小屋給小冉養病,還日日派人送水送飯,一次送飯的嬷嬷有事托我去做,我把飯食放在門口并未馬上離去,我看見……”小翠緊咬下唇,像是在講述一件系可怕的事情,“我看見,小冉的手上不是天花被抓爛後的潰膿,更像是被倒鈎剜去肉,密密麻麻。”
光聽着描述,蘇钰就已驚出一身汗,仍佯裝鎮定地繼續問道:“那這與二小姐有何幹系?”
小翠早知小姐會如此發問,将心中積攢多年的答案脫口而出:“小冉是二小姐身邊最受寵的丫鬟,誰還敢招惹她,我向小冉提起這傷,她更是遮遮掩掩,隻可能這事是二小姐默許的,又或者這根本就是二小姐做的!”
小翠又說了許多蘇钰從未知曉的事情,一樁一件,将蘇言僞善的外皮剝了個幹淨,在她的面前蘇言從來都是天真爛漫的樣子,這些事情要是放在以前蘇钰是一字也不會相信。
良久的沉默後,蘇钰開口:“小言她還在院子嗎?”
“二小姐一回府就被陳家小姐叫出去遊湖了,估摸着得要申時才能回來。”
蘇钰看着窗外的日頭還在高照,當即下了一個決定,“走去她院中。”
蘇钰不似平常走大路去,而是專挑人少的小路,沒多久就到了蘇言的院子,不過不是正門,而是一旁的牆。
“小姐,你不從大門進去嗎?”小翠對此行為甚是疑惑。
“不了。”蘇钰退後兩步,将寬大的袖子理起卷在胳膊,助跑向前,在牆根處的大石上借力一躍,就攀住了牆頭,歪歪扭扭地翻上了牆。
因着二小姐不在,院中的奴仆皆是懶散許多,蘇钰幾乎是沒花什麼力氣就溜進了蘇言的閨房。
房中的陳列與普通閨閣女子并無任何差異,梳妝台面上擺放着主人尚未來得及收拾的各色珠寶首飾。
床榻、木桌、屏風,就連地面和牆蘇钰也是反複确認過沒有暗室,也是這麼機密的事情怎麼可能明目張膽放着。
蘇钰又重新坐回梳妝台前,照着蘇言平日的習慣開始擺弄她的首飾,直到打開一盒胭脂,一股奇異的香氣彌漫屋内。
盒内裝的并不是豔麗的胭脂,而是被壓的嚴實的胡粉,用手搽了一撮,連指腹上也沾滿了這濃郁的香。
與在河邊發現的白末如出一轍。
蘇钰嗅不出這是何等香料,隻能将那胡粉刮些放在帕上收好。
等屋内的香氣散盡了,蘇钰按着原路返回。
一路上,蘇钰都在想着究竟有誰能幫她查出這香的成分,姜霖二字逐漸浮現在她腦海中。
對了姜霖,她夫君是大理寺卿,手下能人志士不在少數,必能查出。
可在房中寫着給姜霖的書信時,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收走了那封信。
蘇钰還未反應過來,那人就照着紙念了出來:“姜姐姐親啟,钰有一事相求……蘇小姐,有事相求不如來找我。”
看着面前沈岫那張欠揍的臉,好在小翠人不在,蘇钰沒好氣地出聲:“沈少爺這裡不是你家後院吧,怎麼又來。”
沈岫堪堪躲過朝他扔來的毛筆,墨汁在他胸口撒出一片斑點,可他卻毫不在意。
“我是關心蘇小姐才來的,見你獵場回來就一直愁眉苦臉的,沒想到是為了這事,拿來我替你辦,不用麻煩你那姜姐姐了。”
“你?”蘇钰遲疑地看向他,遲遲不敢将那香交出。
沈岫邁向前一步,伸手就來讨要,“怎麼,看不上我,蘇小姐你放心,我認識的人不比你那姜姐姐少,何況我們早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終究是敵不過他,蘇钰将香粉連同手帕一齊交給了他,“拿走,我們什麼時候成一條船上的人了?”
“我以為雨花村那回過後就是了,雖然我不知你一閨閣女子為何要去查這,交由官府豈不是更好,不過……”沈岫話頭一轉,“我甚是欣賞,蘇小姐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不日後,沈岫派人傳來了一封書信。
香粉中混雜着苦艾草和曼陀羅,少量可助眠,超量則是會緻幻,看着香粉的濃郁程度,怕是隻多不少。
蘇钰現在是終于知道齊行軒是如何讓馬發瘋了。
他先是在岸邊撒上大量的□□,接着将實現準備好的白狐讓太子的侍衛看到好去禀報,他早已料到太子會獨自一人先行前往,在河邊放慢了步子,這馬也就吸足了藥,之後便是發瘋了,而那些侍衛看見太子墜馬哪還有心思關心地上的塵土,幾人走過後,就将□□帶得幹幹淨淨,誰都看不出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