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我信你個鬼!景南陌心道,那是淮王派來監視你的人,身份天然高你一級,這種髒活不讓你動手,焉有他主動承擔的道理?除非那家夥是變态,殺人有瘾。
她心裡想着,隻覺胸口那團陰冷也在翻騰,似乎在附和她對鄭猛的判斷。
鄭猛的叙述還在繼續:“誰知我們還沒動手,你自己……自己從家裡跑了出來。那晚雨太大,我和龔季孝都沒第一時間發覺,直到你跑了過去,才覺得不對,趕忙從隐蔽的所在跑出去追。後來……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了……
“看到你掉進水裡,龔季孝還發了脾氣,罵我這點小事都做不好,真是廢物。我心裡很是惱火,面上卻不好發作,他在岸邊走來走去,想了半天,忽然說要去你家裡。
“我……我也不知道他打得什麼主意,就帶着他一塊去了,結果他進門之後,先是一腳把你家的水缸踹翻在地、碎成數塊。
“我在那兒都看愣了,心想他不至于這麼大火、還得專門找個地方砸東西發洩吧?結果那家夥惡狠狠擡起頭,讓我一塊砸。
“我隻好照辦,砸着砸着,我心裡琢磨,阮小娘子你……嘿嘿,可能是拿走了什麼不該拿的東西,得罪了狗王爺。所以狗王爺不僅要殺人洩憤,還要龔季孝來看着、找到了拿回去。
“誰知把你家砸得稀巴爛之後,龔季孝拍手就走,根本沒找什麼。我心裡也是納悶,今日得見阮小娘子,才……才如同瞎子見着了光,豁然開朗啊。”
鄭猛說着,偷眼瞄景南陌的反應,見她神色沒有變化,才有些沒趣地接着道:“我們從你家出來,龔季孝就自顧自走了。我……我也不敢留,去我在城外的宅子裡睡了一覺。第二天就跟往常一樣,去了南市。
“我以為大夥瞧見你不在,總會有人覺得不對,這案子自然也就發了,多做手腳反而容易暴露。誰知道,那天徐大流那王八蛋也沒去。
“也不知道是誰貧嘴賤舌的說了一句,你莫不是和徐大流……和徐大流……那個……私奔了,這可不是我說的啊,結果那些人一陣哄笑,就不把這事放在心上了,我等到晚上,也沒誰說去你家看看。
“我尋思狗王爺叫我盡快把這事讓官府知道,我也不能自己去報官啊。隻好隔天早上假裝去莊子、路過馮小帛家,順口跟他說你一天沒來了,想吃碗面都找不着人。結果這小子還沒去你家,你……你就自己出現了。”
景南陌心道:那狗……呃,那淮王沒将自己的用意告訴鄭猛,這很合理,做這種喪良心的事,最好就是把一件事拆成若幹步驟,分别交給不同的人去做,每個人隻負責自己那一部分。
到時候,就算單個人出了問題,也不至于把所有都牽扯出來。
所以鄭猛不知道,當晚那場滅門案發了之後,淮王的目的某種程度上已經達成。
上頭派來巡視的官員,已發覺案發現場的情況與雕龍牌匪幫作案手法十分相類,繼而懷疑李大人殺良冒功、甚至和土匪沆瀣一氣,所以當場把他拿下,剝去官服,圈禁在家裡,以便後續調查。
我先前還納悶呢,縣裡發了命案,第一反應不是給主政官員施壓、要求限期破案,如若不然、再施懲罰嗎?
上來先拿下主政的官員,你讓誰去給你查案,玉皇大帝嗎?還以為是李大人得罪了人,上官有意整他。如若是懷疑縣令勾結匪類,這就說得通。
不過,假如阮菖蒲沒有“活着”出現在衆人面前,案子在李大人回家後才發出來,也不是完全沒用。因為這位縣令大人這會還隻是被剝去官服待審,沒完全革職。
要是那時候再來一起和雕龍牌匪幫手法一模一樣的案子,他跳進黃河都洗不清,簡直是給李大人的棺材上釘上最後一顆釘子。
哼,那淮王也是沉得住氣,鄭猛這家夥相當于把事情辦砸了,但瞧他在家歡天喜地的模樣,那遭瘟的淮王一定賞賜他了。這樣一來,鄭猛就更弄不明白淮王的真實意圖、不會把這件事和李大人聯想到一處了。
阮菖蒲聽鄭猛把事情倒了個幹淨,在心裡與自己在現場觀察的狀況一一對照,發現大體對應得上。
但鄭猛将事情大部分推給了龔季孝,在他的描述中,原定動手殺人的是龔季孝、提議去阮菖蒲家打砸的是龔季孝,追逐阮菖蒲的時候,卻說得模模糊糊,似乎是兩個人一起把她追下河的,這類細節都不可信。
以常理推斷,這裡的“龔季孝”都可替換成“鄭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