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燒太廟?
怎麼會?
雖然前世那時她滿心思都在蕭顯身上,但發生如此大事,她必然有所耳聞,不至于全然不知。
難不成當鬼的那幾年還将她記憶錯亂了不成?
思及此處,她下意識看向蕭顯,蕭顯像是感受到她目光一般,轉頭看來,她不自然的偏過頭去不與他對視。
她未看見,蕭顯垂眸,嘴角浮起淺淺的笑意。
天災暫且不提,如果是人禍,引天火燒太廟一事本就重大,背後所圖謀必然所謀匪淺。
當着她和母親的面,那人隻和仆從說了句“知道了”,而後繼續安排返程,面色不改。
馬車通體黑檀木材質,華蓋錦緞,中間金絲楠木的茶幾氤氲着鎏金紋理,雲紋錦帛千金難求,在這裡隻用來做軟墊,陸遺早先燃起茶幾上的三足香爐,淡雅香薰盈室,好不奢侈。
嫁與蕭顯那年,不知道乘坐過多少次,馬車内陳設如舊,與她記憶中的場景重疊。
突然想起三朝回門那日。
彼時情濃,她沒骨頭似的依偎在蕭顯的懷裡,那時的她隻覺得嫁得心愛良人,滿心滿眼皆是愛意。
蕭顯對她也是極好,處處體貼照顧,見她神情倦怠,有些疲累,便将雲紋錦帛軟墊放在她身後,他的身體靠在馬車内壁上,讓她靠着舒服一點。
江容沒和他客氣,纖腰靠在軟枕上,身體的重心卻還在蕭顯身上,一刻不想與之分開。
蕭顯清隽的嗓音動聽悅耳,伴着溫熱的呼吸擦過耳框,“這幾日勞累娘子了,距離左相府還有五條街,可以靠着休息會,等到了我喚你。”
江容垂眸掩面,面頰绯紅,轉而睨了他一眼,美目含嗔,“還不是怪你。”
“娘子贖罪則個,”蕭顯聲音在她的耳畔打轉,蠱惑令人沉迷,“新婚燕爾,哪能輕易知足?”
她坐起身來,瞠目驚詫,“還不知足?”這要是等他心滿意足,她豈不是要沒了半條命?
“知足,知足。”蕭顯溫柔的注視着她,黑眸中閃爍着柔光,嘴角噙着笑意,聲音缱绻,“我得了這般好的娘子,哪能不知足,惟願與娘子一心相待,白首共濟。”
聽了這話,她像是泡在蜜罐裡一般,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揚,依偎在他的懷裡,看向他時還是有些羞澀,不敢直視,偷看幾次都被抓包,耳根都紅透了。
蕭顯攬着她的腰身,繼續說道:“阿娘過世的早,我被寄養在皇後名下,皇後和妃嫔本就嫉妒我阿娘得寵,連帶便記恨我了,異母的兄弟從不肯與我親近,小時候我總是孤身一人,看着他們玩笑打鬧,羨慕的很。”
江容對他心疼非常,捧着他的臉頰,堅定道:“有我,你定不會是孤身一人。”
“我知道。”蕭顯将她攬進懷裡,親昵疼愛,“我家娘子最疼我了。”
“……”
或有一分真情演做十分,這般拙劣演技竟然将她騙過。
她滿腔真心皆錯付,好不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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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蹄聲響起,此時蕭顯端坐在主位,江母與江容分坐兩旁相對,馬車内寂靜無聲,尤其瞥見主位那人寒霜般的臉色沉思着,愈發不敢言語,隻偶爾能聽見江母壓抑的咳嗽聲。
錦帕抵在唇上,一陣咳嗽過後,面頰浮起不康健的紅暈,蕭顯倒了杯茶遞過去,江母接過趕緊道謝,“多謝裕王,這是老毛病了,失禮了。”
江容跟着緻謝,然後轉過身坐在江母身邊,替她輕拍後背順順氣。
蕭顯又拿出兩個杯子,逐一倒茶,清香馥郁盈室,新雅的茶湯透出春日暖陽般溫柔,一杯遞給她,“江娘子請用茶。”
她謝過接茶,剛一入口便是清新的蘭花香與嫩栗香,恰如暖春時節入幽靜山林,淡雅又不失風度,滋味鮮醇,輔之淡雅的竹葉香,杯中茶湯清澈明亮,味道層次豐富,回味不絕。
這是……顧渚紫筍,她前世最喜歡的茶。
“真是好茶。”放下茶杯,她擡眸看向蕭顯,眼神探究。
顧渚紫筍乃是雍朝第一貢茶,專供皇室享用,未出閣時她隻偶爾飲過幾次,很是喜歡,還是仰仗父親在皇帝面前受賞。
嫁與蕭顯後,因她喜歡,所以裕王府内常備。
據她所知,蕭顯更喜歡産自義縣的陽羨茶。
約莫一個時辰,馬車停在了左相府門外,家仆扶着江母和江容下車回府,左相聞信出門相迎,想留他吃一盞茶,蕭顯下車行禮回絕,未作停留回了裕王府。
母親一回府便回房休息,江容着急的去拜見父親,将普元寺後院的遭遇一一叙述。
不過,隐去了蕭顯救她那一段,隻說是第二天早上和母親一起遇到的。
末了,她眼角含淚,委屈得很,“父親,你一定要查清楚是什麼歹人,那夥人各個手持長刀、兇神惡煞,一看就不是好人,保不齊他們押送的就是什麼違禁品。”
“此事我知道了,不要對外聲張。”左相沉思,這事聽起來很不對。
“兒明白。”要是傳揚開來,有損她的聲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