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女子萬千,他何故隻盯着她不放?
這姻緣,她要定了。
管家回話:“裕王未說,現在人正在前廳等待。”
左相無奈,“阿容你先和你母親回绛雪閣,我去見裕王。”
江容聽話,打了個哈欠,快走幾步想要回去補眠,方才那端端正正的坐着,可是真難受。
樹影間隙,透過斑駁的陽光。
母親故意放慢腳步,手帕抵在唇前,咳嗽兩聲後,神神秘秘的偷問她,“這幾人你心儀哪個?”
穿過圓月廊門,院中的花開了許多,層層疊疊的顔色争奇鬥豔,都沒她面頰绯紅明豔,她故作小娘子家的嬌羞,耳框都浸的發紅,“兒覺得,狀元郎芝蘭玉樹、文采斐然,最好。”
“是嗎?”
蕭顯的聲音從長廊的盡頭傳來,夾雜着廊内過堂的冷風,卷着旋兒的襲擊過來,冷得她渾身一顫。
這來的也太快了。
“是啊!”左相像是完全沒注意到他語氣都寒意,笑意答道,“上次若不是得裕王相助,我這把老骨頭不知道得忙亂到什麼時候。”
江容匆匆見禮,“裕王萬福。”
蕭顯圓領白袍墨竹作繡,腰間玉質帶鈎系着一隻香囊,今日這打扮不像皇親貴族,倒像是文人墨客。
這男人面容俊朗,身姿挺拔,她最喜歡她穿淡色,不奪人光彩,還襯得他越發俊逸脫俗。
接着身後響起此次彼伏的“裕王萬福。”
遊園的三人也聚集到這邊。
還真是熱鬧啊。
江容咬牙切齒。
前世都是她到處打探裕王行程,制造偶遇,曾無數次期盼他能主動來尋她。
如今前世發願成真,她隻覺是孽緣作祟。
一下見了這麼多的外男,江容裝作慌亂模樣,躲在母親身後,一雙黑眸提溜亂瞥,盡現小女兒姿态。
蕭顯面向三人,氣勢逼人,“三位郎君方才鬥詩,是何彩頭?”
“不妨帶本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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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朝,發生了一件震動朝野的大事。
三日前,有告密者入長安面聖。
明帝閉門接見,半個時辰内,未招任何侍從侍茶,門外三尺内不許任何人靠近。
紫宸殿上,明帝端坐龍椅,左手輕撫着龍形把手,右手裡拿着一本奏折,不怒自威。
“有告密者拼死面聖,”明帝居高臨下,打量朝臣,緩緩說出:“告訴了朕一件大事。”
“告密者”三個字一出,滿朝文武噤若寒蟬,私下交換眼神都不敢大動作,這比禦史台大夫手裡的筆還令人膽顫。
左相站在第一排,捏着笏闆的手心漸漸出了汗,明帝既然拿到早朝上來說,想必是相信這秘密。
無論這告密者所說是何事,明帝已然相信,這才是最可怕的。
告密者制度由來已久,本朝初年為了防止前朝餘孽聚衆謀反,排除異己,便鼓勵告密,掀起告密之風,用以約束臣民。
告密者途徑所有官驿提供食宿,不得攔截,不得詢問,不得查探,密信不經三省六部,直達天聽。
是以朝堂上下皆懼怕告密者,生怕自己被告密。
如今本朝立國百年有餘,前朝餘孽已不成氣候,告密者制度卻未被取消,反而成了常設機構,明帝親政後,組建了緝鎮司,旨在緝拿要犯,鎮佞扶直。
緝鎮司獨立于三省六部二十四司之外,直接聽命于明帝。
雖然官階不高,但誰也不敢小觑。
告密者傳來密信,先由緝鎮司司主先查探一番,除非及特别重大事件,都會探查屬實才上報。
對于告密者,群臣心照不宣,雖然朝廷明令禁止阻攔告密者,但要是知道告密對其不利,便會告知沿路官員,設法攔截,最終能到達緝鎮司的不過十之一二。
而值得明帝在朝堂上拿出來的,更是微乎其微,就算不是抄家滅族的大事,也能頃刻颠覆一門榮辱。
上次明帝早朝提起告密者,還是長甯十九年。
那時的明帝似笑非笑的說,他得了一首詩。
字字句句皆真實,恍恍惚惚要殺人。
由于詩的内容并未公開,所以詩中所言無人知曉。
當日下值,崔太傅就被明帝身邊的徐公公給留了下來,照例,書房外三尺之内不許有人靠近,書房内所說無人知曉。
但那次日,崔太傅就上書緻仕,離京歸鄉,崔氏一脈自此在朝堂一蹶不振。
所有人都知道崔太傅突然緻仕歸鄉,與這告密者脫不了幹系,一時間朝堂人人自危,都想知道那首詩寫的是什麼。
就算過了十幾年,誰都忘不了,那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迫感。
究竟是怎樣的詩,讓明帝連教導他二十餘載的恩師都沒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