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胃疼是因為季節性腸胃炎,怎麼又扯上吃不吃早飯了呢?
媽媽說還不是因為你熬夜、玩手機、不吃早飯、沖動、刻薄、不喜歡交流、上不了台面……把缺點一個個拎出來,火力全開,站着輸出。
明厘自始至終坐在沙發上,慢悠悠地挖着星球杯。媽媽指着她的手指開始顫抖時,她剛好完美挖出最後一粒巧克力球。
她把垃圾扔進垃圾桶,穿上外套。
“上回因為競賽的事,你打我一巴掌,我不想計較。”她穿上外套,平靜地看着她媽,“但我現在要出去買零食,你要是再敢打我,或者不讓我出這個門,我就還手。”
這事之後,倆人到現在沒說過話。
明厘起身,拉開窗簾——盡管窗外也是一片漆黑。
她快速套上拖鞋,擰開水龍頭,用涼水洗了把臉,強行把心緒拉回現實生活。
和許多擁有西海岸作息的大學生一樣,小明同學的一天,從傍晚18點開始。
學習的時候,她喜歡隻開一盞桌前小燈。
四周漆黑,猶如遁入海底,充滿安全感的安靜環境很容易讓人集中注意力。
三個小時後。
嘭嘭!
樓上兩聲巨響,明厘回神,下意識看了眼天花闆,皺了眉。
舊小區隔音差,樓上敲擊、拖拉,噪音不停,每回都得半個多小時,今晚更加過分,一個多小時了還沒消停。
晚上她瞪了眼天花闆。如果,樓上膽敢再敲一下,她就去砸門。
也許是怒氣透過天花闆傳到樓上,屋内很快安靜下來。
她翻了個白眼,化悲憤為動力,殺氣騰騰地盯着面前的幾何題目,下筆如有神,流暢地寫出一行行運算。
都說人在極度憤怒的情況下,往往會擁有無限潛力,類比狗急了跳牆或者兔子急了咬人,總之沒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
——除了數學題。
五分鐘後,明厘盯着試卷上的大紅叉愣了神。
前半部分是選擇和填空,70分,客觀題,這個毫無争議。後半部分解答題倒是都寫滿了,但就算加上同情分和辛苦分也隻有68。
滿分150的卷子,錯這麼多題,搞不好自信心受挫十天半個月都不敢碰數學。
她把試卷翻過來,70+68。
大筆一揮,在卷頭寫上一個靓麗的150分。
呼。
這次又是滿分。她挺滿意,趁熱打鐵,又翻開解析仔仔細細看錯題。
咚——又是一記聲響。
反應過來時,明厘已經站在了樓上的門口,她必須要跟樓上好好談談。
樓道裡溫度低,她裹緊外套,抿着唇砰砰兩聲,敲了門。
……
沒人回應。
幾秒後,砰的一聲巨響,像是重物落地,屋内傳來一陣拖拉聲,那感覺……應該是大型動物在地上拖拽的摩擦聲。
明厘心裡咯噔一聲,腦海中閃過無數美國大片,黑色、血腥、暴力與搏鬥……她在原地呆滞兩秒,馬上拔腿逃下去。
不是她能屈能伸,這聲音聽着太詭異了。
可就在此時,嘎吱一聲,門開了。
明厘咽了咽口水,雙腿一軟差點跪在樓梯上,她緩緩轉過頭去。
隻見門開了個小縫,但看不見裡面的人,接着,一道富有少年感的聲音傳了出來。
“誰啊?”
是個活人。
明厘懸着的心髒重重落地,她閉了閉眼調整呼吸,然後才開口,“我是住在樓下的。”
“噢,”男生聲音有些不耐煩,“什麼事?”
……
聽聽,多麼嚣張。
大晚上的制造噪音影響她做題不說,還一點歉意都沒有。
明厘清了清嗓子,語氣冰冷:“你是不會走路嗎?能不能把腳擡起來輕輕地走!”
門又開了點。
屋内燈光微弱,但這點縫隙足以看清全部,她順着門縫往裡看,一位坐輪椅的少年映入眼簾。
他頭發有點淩亂,穿一件白色寬松衛衣,厚實的墨藍色毛毯把腰部以下全部遮住,垂落到地上,地上散落着幾張紙。
她看清人的下一秒,男生身體前傾,費力地扒着門,把門又拉開一點。
因為坐輪椅,下肢無法用力,上半身還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了下。
門縫擴大,屋内的光亮灑出來,他的輪椅旁邊,豎着根搖搖欲墜拐杖。
視線又回到男生身上,輪椅上毯子蓋着的地方有大團不正常的凸起。
明厘睜大了眼睛,刹那間,想起了某部勵志紀錄片,那些殘障人士萎縮的雙腿就是這樣凹凸不平!
再擡頭看看,男生的眼裡像是蒙了層水汽,無辜又可憐。
明厘愣怔了一秒,内心響起一個聲音:
完蛋了。
全劇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