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些?
是想要她、想釋放,還是那套未婚妻的說辭是真的?
男人在欲望上頭的時候說的話,哪句是可信的?
江遲遲合上水龍頭,一根一根擦幹手指,卻始終垂着眸子,低低地望着地面,沒回答他的話。她一個轉身洩力,靈巧地從他身前鑽了出去,走到客廳。時相儒隻覺得她像海裡透明而幽靜的水母,讓他抓不着摸不透,或許等他無意中的一眨眼,就會消失在茫茫深海中。
女孩兒并不應聲,沉默讓男人慌了神,連忙追去客廳,拽住她的小臂,語氣慌亂,“遲遲,你不相信嗎?”
女孩兒轉過身,朝着他淺淺一笑,“我相信呀。”
時相儒卻沒覺得如釋重負。他承認,在記者面前說出那番“未婚妻”的言論是他的一次試探,他想知道江遲遲會不會接受,是否還對他們的未來殘存幻想。
心中那股不安的情緒反而愈演愈烈。她愈是沉靜不吵不鬧,他便愈發覺得女孩兒體内隐藏着一座即将噴發的火山。
“那...那怎麼說?”
男人斷斷續續開口,耳根子發紅,“你願不願意...做我的...”
未婚妻三個字尚未出口,被江遲遲突兀打斷。
女孩兒清冷的嗓子緩緩吐出三個字,“現在嗎?”
“嗯?”
男人眨眼,睫毛振開潮熱的空氣。
江遲遲腳步平穩地走到他面前站定,一字一句,語調裡透着些無奈和壓抑。
“時相儒,你想好了嗎,現在問出這個問題。”
男人喉結滾了滾,在女孩兒的眼睛裡找到了答案。
他們還沒準備好,現在不是合适的時機。
女孩兒的話如同一記重錘,“邦”的一聲敲醒他的腦子。
是啊,現在的他們都不在最好的時間。江遲遲的舅舅生死未蔔,她父母的名譽岌岌可危。而他時相儒還面臨着網上鋪天蓋地的指責和謾罵,針對他們二人的各種猜測不絕于耳。
就在窗外,無數雙看不見的眼睛或明或暗,正牢牢死鎖着這間房子,他們不在乎什麼真相、什麼實情,隻想将他倆變成流量的工具,以獲取不菲的報酬。
這個動蕩不安的時間,不适合做出一生的承諾。至少時相儒不願意。如果他的仕途真的因為這次的輿論而崩塌,至少不能再連累江遲遲。
男人深吸一口氣,眼底血絲布成蛛網,他松開手,低頭緩緩道,“你說得對。”
時相儒勉強扯開一個笑,“不應該是現在。”
江遲遲看着他驟然暗下來的眼神,像一盞熄滅的燈。她有點過意不去,自己是不是話說得太重了些,傷到他的自尊心了?
女孩兒想再彌補幾句,卻見男人落寞地垂下眸子,轉身回房間。她也隻好把安慰的話吞回肚子裡。
時相儒坐回窗邊,一邊打開《暮光曙天》的文檔,一邊給何泰陽打電話。
“事情有什麼新的進展嗎?”
何泰陽人在警局,有些郁悶,“沒找到什麼太大的線索。網警盤問了洩露稿件的原博主,他說他也是在郵箱裡看到的附件,不知道發信人是誰。現在正在調查這個郵箱的地址,看看能不能找到點什麼。”
郵箱...時相儒聯想到什麼,發了另一串地址過去,“也查查這個郵箱。”
過一會兒,何泰陽那頭傳來消息,“這兩個郵箱是同一個ip地址,加密過的。儒哥你怎麼拿到的?”
果然!那天夜裡給他發郵件揭露“孤寡群”聊天記錄的人,就是洩露他BE存稿的人!
這一切都是針對他的、早有蓄謀的打擊。先用聊天記錄麻痹他的神經,讓他陷入感情失敗的痛苦漩渦,再從網上發起攻勢,着手攻擊他飽受争議的小說。
時相儒把孤寡群的事告訴何泰陽,看看能不能以此為突破口,定位幕後黑手。與此同時,他點開文檔的曆史記錄,反複對比本地存稿和網絡上洩露的那版結局。
時相儒寫小說有個習慣,第一遍寫完之後會反反複複不停地修,小到修措辭、修錯字,大到修整章劇情都是經常的事。而他每次修改之後,都在本地備份了修改記錄。
也就是說,隻要将網上洩露的文稿和本地修改曆史進行比對,就能大緻清楚文稿洩露的時間。
時相儒逐行比較,眼睛盯得生疼。江遲遲端給他一杯水,走到他身後,問道,“你在幹嘛呢?”
時相儒把自己的想法簡單描述一下。
江遲遲看他的眼神同情中帶着些笑意,“你就用眼睛看?”
時相儒:“那不然呢?”
江遲遲:“我幫你吧。”
兩小時後,江遲遲傳給他一個.exe程序,“我給你寫了個算法,自動進行文稿對比。”
時相儒:差點忘了,這個女人之前可是計算機畢業的。
最後對比出來得到一個時間區間,江遲遲算了算,正好是志願者們登島的那幾天。
兩人心裡不約而同冒出一個想法——難道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