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庭知原本不知道許半閑是gay。
隻怪許半閑酒醉嘴碎,昨晚動情時,哭天抹淚地控訴。
“我隻想找個人怎麼這麼難啊!”
“偷偷摸摸這麼多年,我好累啊!”
“都說gay三個月都算金婚,我偏不信,我若愛一個人,就算是綁,也要和他長長久久。”
周庭知坐在床邊擦頭發,眼角彎着,掩住了平素的冷淡。
迷霧終散,終點雖然很遙遠,但已逐漸清晰。
被理智壓抑多年的虛妄,隻需許半閑翹起一個邊角,便烈烈燃燒,一發不可收拾。
此時的許半閑,尚不知自己已被獵人鎖定。
他低着頭,啞口無言。
明明是寒冬臘月,屋内空氣卻像被熱氣蒸騰,灼灼眼神打在身上。
這裡根本不像出櫃現場,怎麼感覺像是捉奸現場,捉許半閑和夏帆的奸?
夏帆握了握他的手,給他加油打勁。
啊靠,更像了。
“你想睡夏帆?”甯舟面色很不好看。
夏帆的手一下彈開,兩人倏地擡起頭。
許半閑被甯舟的腦回路激得,半天說不出話。
自證想不想睡夏帆這個命題,那就跟甯舟一樣,是個傻X。
倒是夏帆先跳了腳,“你發什麼瘋!你從小玩到大的兄弟,你還不了解嗎!”
“兄弟?你也知道是兄弟?”甯舟聲音陡然提升,大到刺耳。
“他許半閑當我是兄弟了嗎?”
甯舟是個直男,許半閑知道的。
兩個好兄弟是gay,還偷偷瞞着他互相出櫃,這對甯舟的刺激太大了。
許半閑滿心愧疚,他三步并一步地上前,“對不起,甯舟,我是怕你接受不了,不是故意瞞着你的。”
許半閑在青春期啟蒙時,就懵懂感覺到自己和别人不一樣。
剛開始的時候,他害怕過,也迷茫過。
後來在漫長的日子裡,也就接受了。這些年,他可以平靜地接受自己是個另類。
但甯舟不是,甯舟生活在正常的世界裡。
在正常的世界裡,男人和女人的感情才是天經地義的。
甯舟不能接受,他理解。
甯舟覺得惡心,他理解。
甯舟抱有偏見,他理解。
但他的心還是像是漏了風,冷飕飕的。
許半閑有點洩氣,這些年裝的什麼都不在乎,其實内心什麼都在乎。
今天之後,他就要失去一個兄弟了。
他感到窒息,他想拂開領口上的手,但手在觸碰到甯舟的一瞬,遲疑了。
舉起的手停在半空中,無力地垂下。
許半閑歎了一口氣,“不管你信不信,我對夏帆沒有想法。”
衣領上的手松了一些,有些清涼的空氣順利進入了肺部。
對于甯舟力量的轉變,許半閑有些詫異,他轉頭看向甯舟。
甯舟的嘴巴抿着,眼角帶着一點向下的弧度。
“那你想睡我嗎?”甯舟又給了一響。
一炮剛響,另一炮也猝不及防地炸了。
原來今天放的是二踢腳,還他媽炸在甯舟腦子裡了。
許半閑現在可以确定,甯舟并沒有生氣,也沒有排斥他。
那死玩意兒隻是單純地想惡心他。
他“砰——”的一拳砸在甯舟肚子上,看着甯舟彎下腰捂住肚子,還覺得不解氣。
又一胳膊肘砸在了甯舟背上,“操,睡兄弟的是禽獸,吃窩邊草的是兔子。你他媽吓死我了。”
許半閑是真害怕了,他實在不懂直男的腦回路,怕是甯舟覺得自己是個變态,對兄弟居心不良。
剛才那兩分鐘,許半閑在心裡都想好了,絕交都可以接受,但反目成仇,以後見面就眼紅他可接受不來。
好在二十幾年的兄弟,不是白處的。
沒等他松一口氣,就聽見甯舟嘴裡又放炮了。
“嗯,我是禽獸。”甯舟說。
夏帆也不裝死了,走過來牽着甯舟的手,笑眯眯道,“我是窩邊草。”
操,許半閑懷疑自己還沒醒酒。
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太過離奇。
他先是把周庭知睡了,然後把公司賣了。
又跟直男好兄弟出櫃了,然後直男好兄弟和另一個好兄弟在一起了。
地球颠倒運轉了!這太他媽離譜了!
他接受無能,他懷疑人生,他覺得老天爺在玩他。
他半天緩不過來神,定在原地。
這一年自己确實和夏帆甯舟聯系得少,夏帆太牛逼了,把直男掰彎,把兄弟降服。
他看看甯舟,又看看夏帆,看着兩人十指緊扣的手,視線來回移動。
半晌才緩緩接受了以後三人聚會,兩人甜蜜蜜,一人吃狗糧的慘狀。
許半閑扶着沙發直接坐在了地毯上。
“你們......誰......”他支吾了半天沒憋出來一句完整的話,垂頭喪氣地,“算了。”
算了,是自己粗心,其實早在甯舟暴揍夏帆前男友的時候,就有迹可循。
他牽牽嘴角,鍛煉一下面部肌肉,笑着擡起頭說,“恭喜你們啊。”
夏帆面露羞赧,把頭埋在甯舟的肩膀上,悶悶地說,“我們昨晚才在一起,今早就迫不及待來告訴你了。怎麼樣?夠意思吧?”
“真他媽夠意思啊。之前屁話沒有一句,别告訴我你們突然被魂穿,突然滾床單,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