皦玉狼狽地沖進玉米地,金黃的稭稈在它身後搖晃。
它發狠地揪着地上的雜草,罵道:“商晏就是一個王八蛋,自己都暈倒了多少次了,居然還說我沒用,明明他自己才是最沒用的那個人。”
“誰要跟着他啊,誰稀罕啊!不就是長得好看了一點嗎?不就是做飯好吃了一點嗎?也就普普通通,誰不會一樣!!!”
“還讨厭我!!我長得這麼可愛,他憑什麼讨厭我!!!”
“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
說到最後卻成了哽咽。淚水大顆大顆掉落,浸濕幹涸的泥土。
它皦玉活了四百年了,就沒有人敢這麼跟它說話。
玉米葉沙沙作響,像是在嘲笑它的狼狽。
皦玉仰天長嘯,聲音氣勢如虹,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以後再理商晏,我就是大笨蛋!!!”
發洩了一通情緒,胸口堵着的那團棉花似乎松動了些。它吸吸鼻子,看了看天色,太陽已經高高挂起,快到中午了。
得去捕獵了。
要是現在不開始抓,估計晚飯都吃不起。
其他的山它不敢亂跑,萬一有狼這種大型動物它就是死路一條,而且它還不認識路,迷路了怎麼辦。
這座山的動物雖然精的很,但是起碼熟悉了,它隻能在這座山待着。山下面還有人家,實在是餓的不行了,它還可以去要一點。
最重要的是,皦玉冥冥之中覺得,它必須要留在這裡。
皦玉蹑手蹑腳地在玉米間穿行。忽然,前方蘆葦叢中前面出現一道人影。
它眯起濕潤的眼睛,“前面這個人好熟悉,怎麼有點像商晏?看不清楚,再看看……”
待看清那張棱角分明的側臉,立刻從鼻子裡哼出一聲:“還真是商晏那個讨厭鬼。”
皦玉強迫自己扭開頭,可沒過兩秒,又忍不住偷瞄過去。 “不過,商晏為什麼在這裡?”
小河邊,商晏眉頭緊蹙,周身氣壓低得駭人。身側同伴也是神色凝重,尚盈整個人團躲在兩人後面。最前頭的老人将鋤頭對準對面油膩的中年男人。
“這是……跟人吵架了嗎?”
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抵不過好奇,小青蛇飛速鑽進蘆葦叢裡,隻露出一雙圓溜溜的眼睛。
皦玉心虛的給自己找補:“我就……就看看,一會兒就走。”
*
“錢炜,趕緊滾,小心我告訴村長。”老人厲聲呵斥。
錢炜?
商晏心頭一震。祠堂裡那個空着的牌位不就是錢炜亡妻的靈位嗎?
他猛地轉頭看向發聲的老人,這才認出對方是昨天在祠堂做任務時遇見的那個老人。
錢炜往地上啐了一口,悻悻離去。
經過老人身邊時,他刻意放慢腳步,低垂的眼中閃過一絲怨毒。“死老頭,給我等着。”
老人不為所動,反而将鋤頭又舉高了幾分。斑駁的鋤刃與他挺直的脊背一樣倔強。
男人的身影剛消失在視野中,宋合就帶着幾個村民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他的視線先落在尚盈身上,打量了好幾眼,确認她安然無恙後,眉頭才稍稍舒展。
“聽村民說前面有人在鬥毆,我擔心是你們出事,就帶人過來了,都沒事吧?”
尚盈搖頭:“沒事。”
宋合見她這副模樣,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最終化作一聲歎息。他闆起臉,語氣比平時嚴厲:“以後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一個人亂跑了!知道了嗎?”
“好。”尚盈輕聲應道。
四周漸漸圍攏的村民讓商晏不自覺地繃緊了背。
他一向不喜歡熱鬧,尤其裡面其中一個是他讨厭的人,還有一個昨晚才跟她吵了一架,就更不想湊上去了。
少年抿了抿唇,沉默地往後退了幾步。
餘光裡,老人佝偻的身影仍立在原地。
自從離開玉田祠堂後,這還是第一次碰見對方,更何況對方剛才還幫了他們,他應該過去打個招呼的。
商晏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掌心,終究還是擡步向前。
“怎麼走到哪都能撞見這老不死的?真是晦氣。”一個拿着鐮刀的婦人斜眼瞥着老人離去的背影,滿臉嫌惡地啐了一口。
旁邊手裡拿着一捧新鮮青菜的女人立即接話:“可不是嘛!當年搶了親侄子的媳婦還不夠,現在連小姑娘都不不願意放過。”
“錢炜那混賬也是。”另一個婦人插嘴道:“村長明明警告過他了。”
最先開口的婦人厭惡道:“可别讓這兩顆老鼠屎壞了咱們村的好事。”
其他幾人連連點頭。
商晏腳步一頓。
他在想,錢炜,還有面前的老人和那塊無名牌位到底是什麼關系?
等他回過神來,老人已經拖着那條瘸腿走遠了。
沒有了目标人物,商晏隻能尋找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