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剛好,等會兒陪我去剃個頭發。”将鳳霞顫巍巍起身,“等我上去加件衣服。”
“行,你慢點。”
于放抱着雪球在将鳳霞剛剛起身的位置坐下,雪團也老了,連眼睛都懶得睜開,這隻老貓陪了于放十多年,于放還記得剛撿到它的時候,是在一個大雪天,它孤零零的縮在紙箱子裡,身上的毛和那晚的大雪一樣白,它和于放一樣,都是孤零零沒人要的。
“好了,走吧!”将鳳霞扶着樓梯慢悠悠走下來,她脖子圍了一條紅色圍巾,頭上戴了一頂紅色類似貝雷帽形狀的帽子,但是比貝雷帽還顯老氣,戴在她頭上剛好。
“隻是去吃個火鍋,怎麼穿這麼喜慶。” 于放笑着揶揄,“我們連雪球也帶上。”
“你愛帶就帶,我懶得帶。”将鳳霞對着鏡子整理了一番,拍拍身上的棉衣,語氣頗顯不耐煩,“走咯,快點。”
于放跟在将鳳霞身後出了門,順手砰一下,大力關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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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顯越從學校出來開車回到家,打開手機回複工作消息,才發現于放下午給自己打過一通電話,一天積壓的陰霾瞬間從他臉上煙消雲散,他往廚房走去,低着頭給于放回電話,電話沒有打通,因為對方直接把他拉進黑名單了。
彭顯越臉上剛散開的陰霾又很快回來,臉色比剛才打開手機時還要難看。
他連廚房的門都沒有進去,拐進卧室提起于放留在這的衣服,疾步出門。
車子一路疾馳,彭顯越薄唇緊抿成線,俊秀的臉龐緊繃着,二十來分鐘的車程彭顯越十分鐘開到,現在正趕上商鋪營業時間,陸陸續續有學生往這邊聚集來,車子不好開進去,彭顯越找了個停車場停下,打算下車徒步前去。
一下車彭顯越就渾身打了個哆嗦,出門時走的急,都忘記了今天溫度很低,彭顯越攏了攏身上大衣,一路左拐右繞,找了快二十分鐘才找到将鳳霞燒烤店,店是找到了,不過怎麼關門了。
彭顯越一臉黑線,他還不死心,又給對方打過去一個電話,真是不撞南牆不死心,撞了南牆也不知道死心。
“哎哎哎,這不是彭老師嗎?你也經常來這家燒烤店吃東西啊。”彭顯越正低頭苦惱着,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伴随着嘈雜的環境音沖進耳膜,彭顯越擡頭看去,是三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他在大腦裡搜索半天,還是想不起叫什麼名字。
彭顯越一如既往保持微笑,整個人不見剛才的狼狽,身上散發着溫潤如玉的氣質,乍看和藹可親實則不近人情。
“對。”
“這家燒烤是整個小吃街最好吃的一家,今天沒開門我們還去問了老闆,老闆說給自己放天假休息休息,今天就不營業了,彭老師你明天來吧!”
“好的,謝謝!”
三個女生朝他揮手道别,彭顯越微笑着點點頭,整個人都氣炸,憑什麼他今天不營業随随便便一個人都知道,他怎麼說也算他“朋友”,竟然被拉黑了。
彭顯越這些天的努力在此刻功虧一篑,說不難過那是假的,他大衣口袋裡的雙拳緊握,骨節捏的嘎嘣響,但也隻能心平氣和安慰自己。
沒關系,沒關系,他可以和他慢慢來。
可是怎麼能控制住自己的心意呢,前幾天彭顯越感冒,這事本來不應該麻煩于放的,可他太想見他,就以還衣服的借口讓他照顧自己一下午,他不應該貪心。
彭顯越心裡懊悔,他開着車漫無目的遊走,不知不覺開到了八中門口。道路兩旁的銀杏枯黃落了一地,八中新建了大門,比他離開時那個破舊的門氣派很多。
走廊圍欄邊趴着三三兩兩成群結隊的學生,廣播裡一如既往還在播放着周傑倫的《晴天》,這首歌不知道在廣播裡放了幾千遍,大家都聽不膩,彭顯越也沒有聽膩。
他一遍遍聽着《晴天》的循環,在下午的黃昏,遠遠偷窺着那道憂愁又消瘦的背影。
他想走過去站在他身旁,和他并肩而立等待夕陽落下,學生時代每一件事都想和喜歡的人一起做,彭顯越很庸俗,他覺得這才是浪漫。
每次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向他靠近,他總是能提前一步,面無表情轉身拐進教室,他留給的彭顯越的,永遠是冷漠又疏離的背影。
彭顯越隻好假裝路過,假裝那處是個觀賞落日的絕佳點,假裝不經意地停下腳步,等到落日完全被黑暗掩蓋,彭顯越才會離去,轉身時餘光不經意掃過後門,于放正趴在桌子上睡覺,留給他的還是背影。
他制造了無數次偶遇,對方都沒有注意到他,唯一一次兩人在樓梯拐角處撞上,彭顯越終于有機會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對不起。”
于放依然沒有搭理他,沉默着徑直下樓,連個多餘的眼神也沒留下。
他似乎沒有感情,但彭顯越還是無可救藥想要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