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彭顯越要陪于放處理将鳳霞後事,還得抽空跑回學校看看。
于放還好,最累的還是彭顯越。
彭顯越陪他走出派出所,他手裡捏着将鳳霞的死亡注銷證明,走着走着于放突然停下腳步,眼淚再次難以抑制從眼眶流出。
迎面刮來的北風吹的人臉上生疼,彭顯越看他,靜默良久,伸手奪過他手裡的A4紙,三兩下折疊好放進口袋。
“于放,回去吧!”
于放一聲不吭全靠彭顯越牽着,他靠在座椅上擡手遮住眼睛,隻聽到窗外呼呼而過的冷風。
彭顯越驅車離開,好一會兒,于放朦胧睜開眼看,這并不是回老城區的方向。
“你要開去哪兒?”
“跟我回去。”
去哪裡無所謂,于放也不在乎,他現在像是沒了魂,就算有人跑來給他一腳,他也沒心情追上去踹對方兩腳。
車停在烏漆麻黑的車庫,角落裡綠色指示标無形烘托出地府氣氛,幹的人心慌慌。
彭顯越朝他走過來,伸手拉住他,溫暖的掌心包裹住他冰涼的手,周身都是彭顯越身上的氣息。
走進房間,彭顯越彎腰從鞋櫃裡拿出拖鞋,蹲下身作勢要給于放換,于放皺眉,拉起蹲在地上的彭顯越。
“我自己換。”
“于放,你還是這麼跟我見外!”彭顯越無奈聳聳肩,面對現在的于放,他确實很想抓住又怕用力過猛。
明明他就在身邊,卻又感覺他随時準備離開。
彭顯越還有工作要去書房處理,他跟于放說,于放想了三秒問他,“那我可以去床上睡覺嗎?”
彭顯越拉住他手把人帶進卧室,打開衣櫃和兩個收納層,“衣服要穿什麼自己挑,還有這個這個,都是以前給你準備,還需要什麼找不到給我打電話,我馬上過來。”
于放垂眼,默默看着裡面折疊放好的内褲襪子,堆的滿滿當當。
彭顯越湊近他,見于放沒躲開,大膽妄為在他嘴角輕咬,疼得于放眉頭蹙起,“于放,你這兩天太累了,泡個澡或許要舒服一點,我去給你放水。”
“别,你去忙吧!我自己來。”
“沒事兒,很快的!”
浴室裡傳來嘩嘩水聲,于放靠在門邊,暖黃燈光下彭顯越颀長的身體撐在浴缸邊緣,正往裡伸手試探水溫。
于放走過去拉起他就往門外推,彭顯越舉起手裝作投降任他推搡,一門之間,于放站在浴室擡起冷漠的臉,“去忙你自己的事吧!這些小事我自己能做。”
不等彭顯越說話,于放猛地甩上門。
砰——巨大的聲響回蕩在兩人耳邊,強烈昭示着于放的抗拒。
于放脫掉身上的衣服扔在一邊,赤腳走過地闆跨進浴缸,腳背的筋腱随着他的動作時隐時現。
于放透過窗紗看着窗外夜空,暗沉沉的天空上什麼也看不見,遠處與天際相接處倒是一片霓虹。
他又想起了将鳳霞的葬禮,他不動聲色來到将鳳霞的家,最後又不動聲色把她送走。
誰也沒有驚動!
他看着她安靜躺在半山坡上,躺在她朝思暮想的于昌盛身旁,于放想她應該是高興的,畢竟這是她夢寐以求終于成功的事。
活着不好嗎?
一個人每天睜開眼就是守着過去快樂的回憶等死,那确實很痛苦!
将鳳霞走了,連同她全部财産以及回憶一起留給于放,于放看着它們束手無策,他可不想守着它們度過餘生。
這些年于放給将鳳霞的錢對方一分沒花全部給他存起來,知道自己要走還細心幫于放取出來拿袋子裝好,零零散散數出來大概有七十多萬,連帶那棟老房子一起,現在全部是于放一個人的。
于放漫無目的想着,也不知道自己想了多久,他腦袋昏昏靠在浴缸邊,又想起了他第一次去将鳳霞家場景。
怎麼胸口越來越悶,似乎墜入深海一般不能呼吸,可能最近太累了。
于放任由自己身體沉浮在海裡,他聽到一聲輕響,好似有人開門進來,緊接着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好想睜開眼睛看看,可是眼皮好重沉..............
彭顯越推開門進來就看見于放整個人躺在浴缸,水從浴缸溢出拉下一扇水簾,從浴缸處一直漫延到門口。
“于放............”
彭顯越三步并作兩步跑去,從浴缸裡撈出沉下去的人,水打濕他身上的白色襯衫緊貼皮膚上,彭顯越伸長手臂扯過架子上的浴袍披在于放身上,打橫抱起把人抱出浴室。
于放被水嗆到,在彭顯越懷裡猛地咳嗽起來,彭顯越陰沉的臉上薄唇抿成一條線,知道于放疼也不松手。
彭顯越毫不留情把人從懷裡扔在床上,欺身壓上去,他兩手抓住于放手腕定在兩側。
于放被抓的疼想掙開,沒想到越掙對方手收的越緊,“放開。”
于放怒目而視,沒想到對方比他還生氣,一股風雨欲來之勢壓境逼來,于放胸口大喘息,問他,“你幹什麼?”
“你想幹什麼都可以,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在你身邊替你頂着,發生這樣的事你一時心情不好我理解,但是就因為這點事你就尋死覓活............”
彭顯越說到最後聲音忽然變調垮下來,于放看見他身體不可抑制顫抖,像是害怕什麼東西在手裡落空。
于放遲鈍的反應過來,剛才,他以為他是要自殺啊?
于放真沒想過要自殺,隻是太困在裡面睡着了,他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原來不是夢!
“彭顯越。”于放出聲喊他,最近都沒說話,一開口聲音啞的厲害,他動動手指示意他,“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