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李寒韻打算正式将《行江圖》帶到博物館,以李慕真的名義捐獻給溪塘博物館。
來到辦公室,李寒韻對着正在合拍子聽曲的王有才說:“館長,我這裡有一副畫想捐獻給咱們館子,你看收不收啊?”
王有才這才停下動作:“哦。畫?什麼畫?”
他背着手起身,湊過來,輕描淡寫看了一眼她攤開在桌子上的那畫,下一秒眼眸一皺,連忙拿起旁邊的眼鏡戴上,他俯下身仔細将那畫一點點的查看,“紙質呈黃褐色,紙面光滑,紋理清晰,墨色有深沉、内斂的光澤,而且墨色有一定程度的滲透,紙面出現毛邊現象……印章色澤沉穩,印文清晰,線條流暢。”
待看完還未直起腰,他就先撩起眼皮盯着李寒韻,驚訝道:“此乃真品啊~~~!你的?舍得?”
李寒韻噗嗤一笑,對他比了個大拇指:“館長,好眼力啊,不是我的,我替堂姐捐贈的!”
王有才一臉興高采烈直起腰,摘下眼鏡:“哈哈哈,太好了,這畫進來咱們館子,簡直蓬荜生輝啊,”
李寒韻:“那将它挂在哪裡呢?”
“就交給你選地挂起來吧,哎呦,真是開心啊,小李啊,替我謝謝你的堂姐啊。”王有才喜不自禁,眼眸不停打量那畫。
李寒韻:“好來。”
她将畫挂在了二樓的西側牆上,挂好後還不忘拍了個照片給李慕真發了過去:好了,請過來品鑒吧。
李慕真收到消息,嘴角一抽,回了: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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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李寒韻比平日起得早了許多,她準備要去祭拜父親。晨曦微起,昨夜的冷氣尚未完全褪去,她便拎着昨晚提前準備了些貢品出門。
清晨微微冷,薄霧蕩漾間,李寒韻裹了一條薄毯在肩上,踽踽獨行,走去村子後面的李家墳地。
來到墳前,她将貢品一一擺好,李寒韻就盤腿坐在旁邊的一塊微微泛着青苔的石頭上,她莞爾一笑:“爸,我來看你啦。”
屁股下面的這塊石頭,是小時候的她,一個人從老遠處賣力滾過來,落在這裡,一落就好多年,一坐也坐了好多年。父親剛下葬的時候,她甚至整宿都坐在這裡,陪着他不肯離去……
李寒韻燃了燒紙,看着那閃爍的火光…她想到之前因急于複仇而不擇手段做的荒唐事,李寒韻垂眸滿臉愧疚:“哎,李絮啊,你閨女我,腦袋一熱,差一點就犯錯了,呵呵,不過還好,我給臨門收住咯。”
李寒韻說完,眸色葳蕤地擡頭看着墓碑,聲音綿軟:“爸,我還記得你出事那段時間,你對我感慨說:寒韻啊,将來一定要學會保護好自己,别讓自己陷入污泥中,若是沒有能從污泥掙脫出來的本事,就幹脆一開始就遠離。”
她如今還清楚記得父親說這話時,那張臉上布滿無奈又憂愁的面容。
晨間的風一吹,她感覺冷的尤為刻骨。
……
李寒韻忍着不落淚,見這墳頭已長草,于是起身拔草。
拔着拔着,忽然她手下動作一滞,似乎察覺到墳頭土裡淺層埋了什麼東西,“呃…會是什麼?”李寒韻愣了愣,接着連忙快速扒拉開浮土。
土裡漸漸露出一個小鐵盒子,這盒子李寒韻眼熟,是小時候她吃的餅幹盒子。
“怎麼會在這裡?”李寒韻吹了吹上面的浮土,連忙打開鐵盒子,這才看到,裡面竟然裝着父親自己刻的印章,收藏的小玩意,還有一本泛黃的日記本。
李寒韻将裡面的東西一一看完,端着鐵盒坐回石頭上,她不禁揣測着這些東西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應該是後來媽收拾爸遺物發現的,不知道如何處理它們,扔了又覺得這些是爸視若珍寶的東西,一時間舍不得,于是就拿過來埋在了這裡。”
李寒韻想完,拿起那本陳舊的日記本,翻開:“沒想到啊,爸,你還喜歡寫日記呢,既然讓我發現了,嘿嘿,你不介意我窺探你的隐私吧。”
她大體翻看了幾篇,大多數的篇章都是李絮文藝青年的抒情式散文,文采自然不用多說,隻是那風格……在現在看來有些,“李絮啊,李絮,你這才是青春疼痛文學鼻祖啊!”李寒韻失聲笑了笑。
她說着合上日記本,正準備将本子重新送回鐵盒子裡再次埋起來,隻是忽然她轉念一想,“不如…留着?空了再好好看看。”
于是又從盒子裡挑了一枚李絮刻的印章,夾在日記本裡,才将本子放回自己包裡。
她将鐵盒子重新埋好,李寒韻雙手拍了拍泥土,起身手指溫柔摸上墓碑,語氣深沉悠遠:“父母在,不遠行…如今我就在鎮上上班,可以經常來看你了。爸,我去上班了,有空再來看你。”
說完,轉身緩緩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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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寒韻騎車子來到博物館,開啟了新一天的工作。
……
忙碌了一上午,直到中午才得空。
在辦公室中午休息的時候,李寒韻後仰在椅背上,閑來無事的她,又想起那本日記本,于是從包裡找出本子,筆記本打開瞬間,那枚小小的印章順勢滑落到鍵盤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