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過這些,但我隻是個地階的木靈君,印靈的根基也差,”白月歌繼續編織自己的苦情人設,“能賺到的靈石很有限,再過十幾年也買不起升天階所用的長生繭……”
“那就跟你那些不省心的小叔分家啊!”秦南徵把發帶遞給白月歌,“讓他們自食其力,總不能一直靠你養活。”
聽到他說讓自己把他趕出家門,白月歌忽然就忍不住笑了,好在喉頭一陣痛癢,接下來的劇烈咳嗽倒讓她這突兀的笑成功蒙混過關。
但後果就是她腹部的傷口又被扯開,傷口滲出了殷紅的血,正透過衣物蹭在了秦南徵彎腰撐在大腿上的手臂。
血迹明顯,一眼就被他看到:“你傷怎麼還沒好?”
“之前讓獠給抓了一下,還沒好全。好些人都被獠傷到了,藥都緊着傷重的人用,我沒什麼大礙,又是能自愈的木靈君,就沒分到。”白月歌說。
這話倒是帶了九分真。
大概是信了她的話,少年又沉默起來。
說是要給秦南徵紮發戴冠,可白月歌哪裡會古人的生活技能。
好在他的頭發被人禍禍的參差不齊,連個高馬尾都紮不住。
白月歌玩心起來,将腦後那些長出了好些的頭發編成了幾束細細的麻花小辮,又将不長不短的頭發一縷一縷收攏好稍稍修剪。
她整完之後覺得這水母頭挺不錯的,很貼合少年的硬朗骨相。
但看了鏡子後的秦南徵有些難以接受這種另類的發型,但看着看着,也硬是給看順了眼。
白月歌越發滿意,瘋狂上揚的嘴角壓都壓不下去,她生怕自己再忍不住,笑得壞了自己在秦南徵面前凹得苦情人設,裝好藥罐後就迅速離開了澤鹿苑。
而秦南徵看着她逃也似的身影,以為是自己的發問戳中了她的傷疤,一時間感到有些懊惱。
一番思索後,他翻出件暗色的衣裳換上,掀開床頭的暗格,用靈力按動了不知哪一處,床榻徐徐打開,露出一挑窄小的暗道。
少年一躍而入,消失在徐徐阖上的床榻之下。
*
陀山道剛經曆了一場妖獸清繳,此時如同阿鼻地獄與九天仙境的交界。
一邊是各類妖化飛禽被斬殺後,殘骸被堆積成的屍山,惡臭又血腥,在此處的聯兵捂着口鼻将屍體投入到不遠處的巨大火堆之中,焚燒的火光映得天際都被染上了凄凄血色,遠方的密林中時不時閃過些許異獸蟄伏的身影,但無一例外地不敢靠近。
而陀山道的另一邊,高山之上的瀑布落下,擊打在青石巨岩,飛濺起的水如仙霧,蘊藏無限生機。蒼翠樹叢中鹿鳴呦呦,樹叢之外的水草豐美之地,有鶴鳥成群駐足,一派甯和之景。
橫亘在這兩方中間的,是陀山道宛如天塹般的巨大法陣。
仰頭望去,雲霄之上似乎也有法陣的符文湧動。
法陣外部的靈氣上漂浮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其上湧動金色光芒卻已然黯淡,法陣内部相扣的大小齒輪也已生出斑斑鏽迹。仔細聽,飛瀑流水聲中還能辨别出法陣齒輪相互摩擦産生的咯吱咯吱聲。
讓人生出下一刻這法陣就要轟然倒塌的畏懼。
事實上,法陣的運轉的确已經到達了上限。
秦東羽收回望向天際的目光,回頭看向了攙扶着崔氏老家主向他緩緩走來的現任家主。
不疾不徐的樣子令人生厭。
化平崔氏的人并非不知曉法陣早已衰微到難以為繼,而是在幾年前被妖獸攻破城門後就元氣大傷,從根本上失去了修補法陣的能力。
加之化平崔氏在四世家聯兵中的地位搖搖欲墜,為了體面,崔氏更是不敢讓自家内裡衰微的消息走漏一點風聲。
上上下下的隐瞞,終是釀成了陀山道之大患。
秦東羽将手中重劍插入水中,那些幹涸在劍身上的暗黑血迹很快就招來了三隻貪吃的魚。
而變化就生在此時,吞吃了劍上血痕的魚,身體暴漲了一倍有餘。
怪魚猛然躍出水面,沖着他身側的化平崔氏老家主張開了密密麻麻的牙口,卻又在即将撕咬到老人時,被秦東羽瞬息而至的重劍擊中,在劍身的高溫下化成了灰燼。
“剛斬滅了法陣外的百隻天階妖獸,心力不殆,忘了這劍沾着妖獸的血,讓老家主受驚是我的疏忽。”
秦東羽的話語雖鄭重,可他擦拭重劍的從容和未沾上一丁點血污的衣角,哪裡能讓人看出一絲心力交瘁……
那雙泛着金褐色的眸子,可謂是神采奕奕。
而被秦東羽稱為老家主的耄耋老人卻未曾介懷,隻是在他身側攙扶着的中年男人面露憤懑之色,在被老家主看到後,又很快收斂起來,臉上立刻挂滿了笑容。
“賢侄多心了,父親怎會同你計較這些。此次有你出手,法陣又能再維持一陣子,整個化平崔氏感激你都來不及。”
這對父子一唱一和,恭維秦東羽的話層出不窮。
老家主生怕崔氏接下來的要求會被秦東羽回絕,強撐衰微的身體上前,奉上一方錦盒。
“前日聽你不經意說,月歌正缺一把稱手的弓箭,我便讓人砍了棵五十年樹齡的長生木,将樹芯剝了出來,這是絕頂的制弓料材,如今天下也隻此一根了……”
這禮不可謂不重,秦東羽面上的淡漠稍稍褪去。
“此物我便收下了,老家主有話但說無妨。”
“老法陣能撐到今日,全因當初白氏初代靈君的遺骨葬在了陣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