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漫天大雪飛揚。大片白雪随着呼嘯寒風而過,将天地間都覆上了一層銀白。深山中,一堵高牆,一扇大門,将一處大宅院和外界的喧嚣隔離開。
雖還未曾入夜,但大宅内已然十分靜谧。四下無聲,直到一隻修長的手掌推開了那扇厚重的大門。
手掌的主人身着一身白衣,一頭烏發也被白雪覆蓋,本該和雪景十分融合的人,一步步踏進宅院後在院中平整的積雪上留下了一個個腳印,院中潔白無瑕的美好景緻被腳印踏破。
如果說大院中是潔白無瑕的美景,那二門後的庭院中就是絢麗耀眼的盛景。
紅,滿目嫣紅。
雪地裡成片成片的嫣紅,形狀各異,有些成團,有些星星點點散落在瑩白的雪地裡,如同綻放的梅花一般。
踏着滿地嫣紅,再往前,便是一處高聳的樓閣。
在院中不見一人,推開樓閣大門後才發覺,原來人都在樓閣裡,隻不過都已經成為了死人。
斷了氣的屍身姿态各異,每一具都是被利劍封喉。汩汩的鮮血從咽喉處流出,蔓延了整片地面。
推門而入的白色身影看到眼前景象蹙了蹙眉,他蹙眉不是因為這滿地的屍身,而是純粹厭惡這滿地鮮血讓他無處落腳。
無奈之下,他隻能輕點腳步,身姿輕盈從大門處飛躍而起。他目标準确,向着樓梯而去。隻是一落腳,他就踩到滿地濕漉。低頭看,這才發覺深黑色的樓梯也已被鮮血覆蓋。
一路往上,屍身漸少,濃厚的血腥氣也越來越淡,直到了五樓,周身的空氣才算恢複清冽。
“今日怎麼搞得這麼血淋淋的。”
偌大的樓閣中,終于見到了一個尚在喘氣的活人。而此時那活人正坐在五具屍身中間,面龐上還沾着溫熱的鮮血,擡眸看來時眸中還帶着尚未散去的嗜血殺意。
“青衣閣是你的了。”
白色身影笑笑,拖着那被鮮血染紅的衣擺邁過了屍身,走到那滿面鮮血的人面前他緩緩蹲下。
蹲下後,他從懷裡掏出了一個雪白的帕子,修長的手拿着帕子一點點,一寸寸,仔仔細細給眼前的人擦着臉。
“十一,你說錯了。是我們的青衣閣。”
雪白的帕子沾染了鮮血,鮮血還未擦盡,修長的手被人擋開。
“說好的,青衣閣給你,我走。”
“十一,你想走去哪?”
“回竹溪鎮,當東家。”
白色身影輕笑一聲:“你就這麼喜歡竹溪鎮?”
“我在竹溪鎮瞧上了一個夫子,我要和他成婚。”
“哦?他也想和你成婚?”
“為何要他想,我想不就成了嗎?”
“嗯,也是。”
*
半年後,竹溪鎮!
“六月的天,東家的臉,那是說變就變啊。”
竹溪鎮藥材鋪裡的夥計大發,在這一年的六月天快結束時發出了這樣的感歎。
這一年的六月天,天氣始終陰晴不定。前一響還豔陽高照呢,下一刻就烏雲密布,大雨随之傾盆而下。而和這六月天一樣陰晴不定的,還有藥材鋪東家的那張臉。
前段日子還因為要成親了笑容滿面,這才成婚幾日啊就萎靡不振。臉上沒了笑不說,進了鋪子更是整日悶頭大睡。
外頭的大雨困住了人,也擋了藥材鋪的生意。整個鋪子裡一個客人都沒有。拿着雞毛撣子佯裝在打掃的大發悄悄湊到負責抓藥的老趙身邊。
“老趙啊,你說東家這是怎麼了?成婚前還喜笑顔開,這成婚後怎就沒了笑臉。”
大發低聲問話的時候,眼神還不斷瞥向了二樓樓梯方向,防着東家突然出現。
大發好奇,但老趙顯然不打算滿足他的好奇。老趙甚至眼神都未分他一個,隻是淡淡道:“賣馄饨的六嬸昨日來抓藥時還問我,鋪子招不招夥計。這招不招夥計我不知道,但換個夥計還是可以的。畢竟六嬸的兒子,壯實勤勞話還少。”
大發平日裡話雖多,但腦子機靈,他立馬理解了老趙的意思,當即閉上嘴的同時瘋狂搖着頭。他如果丢了藥材鋪的活計,回去後他爹娘會打死他的。而且是真打死的那種。
這竹溪鎮雖說是個鎮,但地處偏遠,離縣府都有幾十裡路,更别提州府了。小鎮子,能正兒八經請夥計的的商鋪也不多,大多鋪子用的都是自家人。而為數不多招夥計的商鋪中,這藥材鋪的活計是最輕松的,活少不說還有個大方的東家。而這竹溪鎮上的人也在大發他爹的連番炫耀下知道了藥材鋪活少月錢多,隻可惜藥材鋪裡隻需一個夥計。而這個位置自藥材鋪開張以來就一直被大發占着,這兩年,想把大發擠走的人很多。六嬸也不是頭一個了。
大發慌神的同時,不由怨憤。
自己平日裡沒少光顧六嬸的馄饨攤,她怎麼還趁他不在背地裡偷偷撬他活計啊。不行,往後不去她家吃馄饨了,改去王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