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為一家子幹活的,大發也把忠平看做自己人,老趙發話,大發當即應下。
“诶,這就去。”
大發雖然話多了些,但是馮十一會雇他,也有他的優點。比如他身型健壯,搬運東西什麼都是一把好手。如今有身型健壯的大發在忠平身側護着他又給他開道,忠平很快就穿過人群,走到了告示欄的最前頭。
一字一字,忠平将那兩張告示來來回回看了許多遍。他看的時間太久,以至于大發都有些耐不住了。正當大發想說話時,忠平轉身了。
轉過身後,忠平已經恢複了尋常樣子,他先向大發道了謝随後說了句自己先回去了這才擠進了人群。而大發神經大條,看忠平恢複了正常模樣,也就沒有再跟着了,自顧自轉身回了藥鋪。
藥鋪裡,老趙看着大發獨自一人回來皺了皺眉。
“怎麼就你一人回來。”
大發:“他在告示欄面前站了許久,臉色也恢複了。我看他沒什麼問題,就随他去了。”
老趙彎腰從櫃台下拎出一提藥包。
“你還是得走一趟,把這送給忠平吧。”
大發懵了,老趙不耐煩催促。
“快去吧。他裂了骨頭,不好随意走動。今日都這時辰了,我看東家也不會來了。你就走一趟,這會去,說不定還能追上。”
大發不情不願走了,藥材鋪裡又隻剩老趙一個人。獨自一人的老趙腦海裡重複回憶着忠平走出去時的樣子,那狀态,老趙覺着很熟悉。
藥材鋪經常有人來抓藥,那些家裡得了重病,深知家人沒救的人好似都這樣。身上都萦繞着一種絕望感,浸入骨髓的絕望感。
而忠平,為什麼突然如此。
老趙沉吟思索,另一頭大發追上了剛走不遠的忠平。
“忠平……忠平兄弟,忠平?”
小巷裡,大發連喊了很多聲,可走在前方的人始終未停下腳步,甚至沒有回個頭。
這兄弟大概耳朵也不好用吧,大發暗自想的同時,也邁開了腿,跑着追了上去。
人追上了,肩也搭上了,可轉過來的是一雙帶着兇光的眼眸。
大發被那雙兇狠眼眸定住了,他立在原地愣了愣,咽了口口水後他舉了舉手中的藥包。
“我隻是來給你送藥的。”
眼眸中的兇光漸漸褪去,忠平又成了那個忠平。
“對不住啊,我以為是劫道的。”
大發不解,竹溪鎮治安一直很好,而且這破舊小巷裡有什麼好劫的,劫阿婆種的菜嗎?
管他劫什麼,大發也不想管了。把手中的藥包一遞,大發轉身就走了。而忠平也拎着藥包慢慢走回了宅院。回到小巷,剛走到大門外,忠平就聽到了裡頭的歡聲笑語。
笑聲大多是王小花的,她真的很吵。
這麼想的同時,那些歡聲笑語也讓忠平僵硬冰冷的身體慢慢回了溫。
忠平靠在大門上緩了好一會。良久,身子暖了,他臉上也終于有了笑意,噙着笑,忠平如尋常一般進了宅院。
剛進院子,就聽到王小花熱情的打招呼聲:“忠平哥哥,你回來啦?”
王小花正和小雲坐在一處玩翻繩,忠平的視線從她們身上一掠而過,落在坐在正屋屋檐下的夫婦倆身上。
雨幕中,屋檐之下,女子彎着眼不知道說了什麼,而她身側的男子看着她眉眼展開,笑的極為舒朗。
看着那兩張笑顔,忠平握了握拳頭,剛想繞過檐下往正房方向去,隔壁傳來了王嬸的叫嚷聲。
“忠平,來端菜啦。王小花,回來吃午食啦。”
王小花拔高音量也回了一聲,和小雲告别後,她跑到了忠平身側。
“忠平哥哥,走吧。”
拎着食盒回來時忠平自覺佯裝的很好,但還是被馮十一看出了異樣。馮十一看着他,隻以為他還痛着,便問:“忠平,你沒去藥鋪嗎?老趙沒給你瞧嗎?”
忠平垂下頭:“看過了,趙大夫醫術很好,喝了一副藥就不疼了。”
忠平垂着頭,馮十一看不清他的臉,聽他這麼說,馮十一也就沒有再追問了。
忠平退下,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今日食材多,王嬸費心思做了不少菜色。而忠平坐在自己屋子裡,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菜,完全沒有胃口。
菜由熱到冷,忠平一口未動。又過了一會,他的房門被人叩響。
“到書房來。”
高大的身影在前,忠平在後,看着那背影,忠平眼眶漸漸發熱。而當忠平随着高大人影跨進書房又把門阖上後,他眼眶中的淚再也含不住了,清淚劃過眼角,忠平砰然跪地。
“主子,鎮北侯府沒了,鎮北軍沒了,豐州城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