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月色下,郁明難掩面上陰沉。
他不該答應她來蘇州的,他更不該留她一人在宅子的了。
而韓伯慌神之際也疑惑郁明為何這麼大反應:“娘子許是醒了出院了。我今夜一直守着門,沒人進出。娘子定在宅子裡。”
暗中的事,韓伯不知。郁明也沒有心思解釋。
“找!”
正當主仆三人準備散開時,阿無路過。
“阿爺,怎麼了?”
韓伯:“阿無,你有看到娘子嗎?”
阿無點頭:“娘子在池子旁的亭榭裡呢。”
韓伯和忠平齊齊松了一口氣,偏頭看,他們主子的面色也緩和了下來。
伴着蟬鳴聲,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拿着披風的郁明走進亭榭。他放下食盒,走到趴在欄杆處的纖細身影身側,将披風蓋在她的身上。
“夜深了,娘子怎穿的這麼單薄就出來了。”
馮十一回頭:“夫君回來了?白日睡多了,有些睡不着,便出來走走。”
郁明:“餓了麼,回來的路上,恰好路過了幾家酒樓,買了些酒樓的招牌菜色。娘子要不要用一些?”
聽到有吃的,馮十一直了直身子。待郁明把菜都擺出來,她開口。
“有酒嗎?”
從未見過自家娘子飲酒的郁明有些訝異。訝異之餘他點了頭。
“我讓忠平取來。”
月光照映看,郁明眼看着自己娘子本白皙的面龐在飲了半壺酒後泛起了薄紅,他摁住了她還想繼續倒酒的手。
“娘子,天色不早了。我也有些累了,我們回屋吧。”
馮十一看着自己夫君在月色下顯得更清冷的那張臉,點了點頭。
她夫君那麼好,哪容得褚十三說。
但褚十三也不算說錯,她夫君确實不太行。
郁明牽着娘子回房,回到房,剛阖上門,郁明被他娘子從背後抱住。
“夫君……”
不過短短兩字,被人喚得異常纏綿,感受着她在自己腰腹上流連的手,郁明僵着身子,緩緩轉身。一轉身,就對上一雙極亮的眼眸。眼眸下,是越來越紅的臉頰。
“娘子,你喝醉了。我扶你去睡下。”
喝醉?
馮十一千杯不醉,隻是她喝酒容易上臉罷了。
但馮十一沒有反駁,而是任由他牽着自己走到床榻旁。走到床榻旁,正當他準備扶着她躺下時,馮十一順勢扯過了他的衣襟,使得他和她一起倒在床榻上。
隐隐的酒氣,灼熱的氣息,明豔的面龐。
郁明支起身子,坐起,起身,下榻。
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沒有絲毫猶豫。
“娘子,時辰不早了。你先睡吧,我去沐浴。”
馮十一呆愣在床上,看着快步離去的背影眨了眨眼。沒一會,馮十一默默坐起身子,把床上的被褥團成一團。然後她把頭埋進了層層疊疊的被褥裡,大叫了一聲。
老趙的藥,屁用沒有。
他們成婚至今,滿打滿算就行了四回房事。今夜,她都假意醉酒的抛去矜持了,他卻依舊不為所動。
馮十一很郁悶,躲進了浴室的郁明也很難受。
今夜回屋沒見到她,誤以為她出了事。時隔這麼多年,他頭一回再騰起想殺人的念頭。後來雖然找到她,但他餘驚未定。她又醉了酒,此時他若碰她,他怕自己收不住力。
清瘦的身影靠在浴室牆上,修長的手掌擡起,蓋在眼上,遮住了那雙幽深眼眸底下暗藏着的洶湧。
郁明再從浴室裡出來,床榻上的人背對着他沒有動靜。郁明以為她睡了,腳步都輕了幾分。
第二日一早,韓伯早早起了,裡裡外外忙碌了許久,采買了新鮮食材也備下了各式早膳。可他等啊等,等到日上三竿正屋裡都不見動靜。
正屋裡,夫婦倆倒是已經醒了,但兩人相擁在一處都懶懶散散不想起身。在竹溪鎮時,郁明要早起去學館,夫婦倆甚少這麼慵懶賴過床。
摸着掌下的烏發,郁明:“娘子今日是想在宅院裡呆着還是出門走走?”
馮十一:“出去走走吧。”
即将入秋,天氣雖然涼爽了不少,但日頭依然熱烈。夫婦倆起的遲,再出門時已近正午。
“忠平,找間茶樓坐坐。”
忠平找了間位處運河旁的茶樓,窗外是商船往來繁忙的河道,窗内是喝茶聽曲的閑散雅座。
茶樓中庭,一秀麗女子正唱着曲。曲調婉轉,唱腔清麗。
聽着曲,郁明擡手倒了茶,茶香飄逸。郁明将茶盞放在自家娘子面前:“娘子可喜歡蘇州?”
馮十一托着腮,姿态悠閑。
“太繁華了些。”
偶爾散散心可以,長住還是太熱鬧了些。馮十一并不喜歡太熱鬧,不然她當初也不會讓老趙把藥鋪開在竹溪鎮了。
聽到娘子的話,郁明了然。
他倒沒什麼,隻是他那舅舅隻怕又要生悶氣了。
夫婦二人坐在茶樓裡,聽曲喝茶正消磨着時光,驟然聽到了一聲驚喜的呼喚。
“十一,姐夫。”
夫婦倆轉眸,一眼就看到珠光寶氣的小雲還有她身後的褚清……
小雲蹦着就朝他們走近,而褚清閑庭散步跟在小雲身後。小雲走到茶座旁就一屁股坐在馮十一身側。
“十一,我想你了。你想我了嗎?”
馮十一面上含笑,内心翻了個白眼。
不過才一夜,她和她夫君好不容易有獨處時光,就連忠平都識趣出去了。這兩不長眼的怎麼就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