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鳥兒叽叽喳喳地叫着。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聚珍樓的譚老闆那日答應他,會接手戲班子的孩子們,不會将他們遣散了去。晁大哥不大同意,認為譚老闆将戲班子轉讓的價格壓太低,替他不值。
什麼值不值的,如今聽戲的人越來越少,養戲班不賠錢就算不錯的了,譚老闆肯答應安置那些孩子們,對于孩子們來說是最好的歸處,價格低些便低些。
不,不對!
那譚老闆買下了雲喜社之後,竟讓戲班子給日本人唱戲!把雲喜社當什麼了?!
他得找那姓譚的興師問罪去!
“阿青……”
楚九略睜開眼,聲音有些沙啞地喚着貼身小厮阿青的名,有些吃力地從床上坐起身。
奇怪,他的身子怎麼這麼沉?
習慣性地伸手去拉床上的輕紗床帏,伸手摸了個空,身體慣性地往前,虧得一隻手撐在了床上,穩住了——
沒一頭栽下床。
怎麼回事?
阿青将他的床帏拆下,換洗去了?
那也該給他換上備用的啊,不知道他睡覺不喜有光麼?
這個阿青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回頭定然要好好地訓一訓——
楚九擡頭,定睛一看,對上四面通白的陌生牆面。
猛地一愣。
他這是在哪兒?
…
醫院走廊上。
林彥輝一隻手拎着水果籃跟早餐,另一隻手拿着手機在通語音電話。
“剛子哥,謝謝您啊。”
“沒,陸老師幫了我們家楚楚一個忙,我就想着讓楚楚謝謝他。可我這兒不是沒他的聯系方式麼,所以才讓您把他的微信推一下給我。”
“嗯,對,這一期的飛行嘉賓是陸老師。”
“别,别,别。楚楚哪有可能有機會跟陸老師合作啊,那我們不是屬于登月碰瓷了麼?總之,這回謝謝您。回頭請您跟嫂子吃飯,啊。”
“行,那您先忙啊,我這邊就先不打擾您了。”
挂斷了語音通話,林彥輝把手機給塞回褲兜裡,騰出手推開病房房門。
見楚久已經醒了,他手裡拎着水果籃跟早餐,走進病房。
“醒了?謝天謝地,算是醒了!你怎麼發燒了也不早說?昨晚我跟司機師傅差點沒被你吓死!”将早餐跟水果籃給放到一旁的床櫃上,林彥輝在床邊坐下,他關心地問道:“怎麼樣,你現在感覺身體好點沒?”
楚九的視線從他手背上的針頭移開,緩緩地落在林彥輝的身上。
可不麼?
許是他這抹來自百年前的孤魂同這具身子沒有一開始并沒有很契合吧,他壓根沒察覺這身子病了。
即便是腦海裡還是有印象,那個叫甯晞的給了他退燒藥,他也隻當藥到病除,身子當即痊愈了。
這會兒才琢磨過來,哪裡是藥到病除。那藥效也不知道發沒發揮效果,亦或者藥效過猛,人沒了,要不然哪裡會被他這孤魂給占了便宜。
難怪睡着時覺着眼皮都睜不開,原來這身體一直還病着。
林彥輝見楚久不說話,一個勁地盯着他,眼神卻沒有聚焦,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麼不說話?是不是身體哪裡還很不舒服?我去叫醫生過來一趟?”
楚九搖頭:“不用。”
雖說醫生不是道士,多半瞧不出這皮囊被他這抹孤魂給占了,到底是心虛。
将身後的枕頭豎起,向後靠着,楚九瞥了眼窗外大盛的陽光,微眯起眼,“現在是什麼時候了?我從昨晚睡到現在?”
“睡到現在?”林彥輝沒好氣地道:“祖宗,你未免也太瞧得起你自己了。你是昏迷了一個晚上!昨晚上把你背到急診之後,又是驗血,又是做CT的,醫生說,要是再晚點送醫院,可能就要感染肺炎了。”
楚久還病着呢,林彥輝歎了口氣,他指了指床頭櫃上的早餐跟水果,“算了,先不說這些了。我給你買了早餐,還有一個水果藍。你洗漱過沒,要是還沒,就先去洗漱。洗漱用品,我淩晨去樓下醫院超市買的,就放在洗手間。能自己下床麼?還是要我扶你?”
…
楚九才醒不久,林彥輝就進來了,還沒來得及洗漱。
他這會兒覺着精神頭還可以,也便婉拒了林彥輝扶他的提議。
他穿上拖鞋,去了洗手間。
從前楚九住過一段時間的私人公館。公館裡也有洗手間,有能夠出自來水的水龍頭,以及用水沖,不必人工去倒的自動抽水馬桶。
是以進到洗手間,楚九倒沒有太不适應。
隻不過從前造這麼一個全然西化的洗手間,造價昂貴,從瓷磚到浴室鏡子都需要從國外進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