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舉着便攜手電檢查四周,終于在黑漆漆的狹小空間中找到了那個漏點。
一個不算特别大的窟窿,周邊的黑色最濃郁,呈現出油狀的粘稠感。
沈再關閉閥門,就地取材鑿石壁,将石塊塞進那個窟窿裡面。
此時的他已經被凍到失去知覺,他感覺自己的手不太聽使喚了,但他一刻都沒有停下。
裡面傳來“咚咚咚”的聲響,忽大忽小,任誰都知道沈再在裡面的情況不太好,邪薩斯和帕格在外面心都提起來了,他們作為獸人都感覺這裡冷得要命,更何況脆弱的人類。
秦問等人在外面也很焦急地等待着,沈再下去時間不短了,還沒上來。
“咚——”
最後一聲落下,沈再踩着石壁努力拔出那一塊石頭,使勁塞進了縫隙裡面堵死,然後用着最後的力氣返回流動區。
邪薩斯趕緊架起沈再離開,帕格斷後。
他們前腳剛走,後面劇烈的爆炸聲就傳來,整個洞穴都被炸塌了。
軍醫迅速接受沈再給他保暖,獸人士兵開始有序進入城區,篩查一切有感染症狀的人,人類士兵們駕駛着運輸艦往底下傾灑掩埋物。
他們全部都被包裹在厚重的隔離服裡面,手裡拿着鐵鍬把飛蹦出來的帶着輻射污染的東西往空殼周邊堆積。
整個東部被封鎖起來,緊接着是工人。
一車接一車大量的建築材料被拉來,他們要在這個建一個巨型的罩子,把這片廢墟給包裹進去,此後不會在打開。
這個工程一直持續了半年,回程時間被延後,就連養好傷的顧不煩都趕來幫忙。
整個紅塔被遠征軍接管,城中随處可見的重甲和白色隔離服。
如何分辨感染者是一個大問題,志願者們不得不一人負責幾個守着他們,一旦出現眼睛疼、發熱和身上疼痛的症狀就立刻送入隔離區。
他們必須截掉一些部門才能保證生命的延續,有些人成功活了下來,有些人則沒有。
秦問帶着人把守住帝宮,所有罪犯全部押入監獄等待被送回東都星發落。
多瑪伊莎女王死後,她所有的信件和會議記錄,決策内幕被曝光解密,包括她與世家聯合打壓軍部,架空秦協迫害了一衆将軍,并且跟文森特聯手打算弄死沈再徹底掌握西塔研究所。
他們還準備從沈再屍體上面找尋他長生的秘密。
活人不好控制,但是死人可以。
同時她又和軍部聯手制裁世家,周旋于原四大家族之間,捏着他們私自販賣人口的罪證并從中分一杯羹,多年下來斂财超過數百億。
沒人知道這個曾經一手建立帝國的領袖是如何從戰争時期的風雲人物無縫切換到獨裁專權的竊國賊的。
馮伯山将軍就地解散了帝國軍,他在跟着完成災後救援後便要求秦問将他一同關入監獄。
秦問覺得他并沒有錯,帝國軍是被馮伯山一手建立的正規軍隊,紀律嚴明,愛民愛子,打仗會先一步清理出戰區,盡可能不傷及平民。
他們效忠了一個失敗的政權,但他們并不是應該被清算的人。
秦問還是希望能夠招募馮伯山,馮伯山聽後默默良久。
他笑着拍拍秦問的肩膀,這個脾氣古怪性格古闆的老頭難得有這麼和顔悅色的時候,他跟秦問聊了許多他以前在軍校的事情。
秦問天賦極佳,但是年輕時候很調皮,非常不安分,馮伯山每次見他都是吹胡子瞪眼。
他又去見了沈再,仔仔細細地看他,然後慈愛地笑了,對他們說他想獨自回自己的住處看看。
他還養了一條狗,不知道有沒有丢。
第二天,人們發現他去世了,是自殺。
是自殺,他還給秦問留了一封信:“我并非不願意去一個新的國度,可是我老了,我熱愛并且忠誠了一生的國家如此不堪,他們并不在意人民,也不在意生命。我覺得自己是如此可笑,我這麼多年的堅守似乎是一種助纣為虐,是對人民剝削。孩子,我找不到任何活下去的理由,但我為你感到驕傲。我昨天坐了很久,看着這隻年邁的老狗,她已經陪伴了我很多年,我想帶着她一起離開。可是在最後一刻,我後悔了,我想我并沒有權利決定她的生死。所以,老師厚着臉皮想請你幫個忙,希望可以照看一下她,或者找個好人家,她很老了,沒有精力玩鬧,也吃不下什麼東西,不會占用太多的空間和時間。另外,非常感謝沈博士的付出,他是個好人,你好好對他。祝你們幸福美滿,生活愉快。
——馮伯山”
秦問收起信,悲痛不已。他和沈再親自去接回馮伯山的遺體,提前啟程去了金穗星——那是馮伯山的家鄉,誰曾想到,當年在偏遠山野奔跑的孩子,後來是星河之上名震四方的名将。
他們将馮伯山葬入金穗星,又帶着罪俘和這一路過來的陣亡烈士,有的人遺體還在,有的找不到了,隻有一個孤零零刻在名字的狗牌。
罪俘入獄,等待軍事法庭的審判。
東都星和霧霭星都建立了烈士陵園,舉辦了盛大的儀式歡迎他們。
而他們,英魂榮歸故裡。
星河之上,剝開了攏住璀璨星辰的陰霾,熠熠閃光。
來來去去的曆史浪潮撲湧,一個新的國度在此建立,獸人和人類聯合執政,真正實現平權。
拉波星實現光年跨越,終于回到闊别已久的同胞身邊。
随着法案的不斷推進,新生力量逐漸頂替社會頑固分子,雙方開通了權限,實現兩族通婚、貿易和交流,政府由民選産生,人民真正有力量主宰自己的生活。
數代人苦苦追尋的明天和答案,原來已悄然來到。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