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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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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生法會後的第二日,自昭煌寺而來的一行人,啟程西行歸寺。

如來時一般,洛城萬人空巷,送别聖僧。

阿瓊在啟程後不久便病了,比丘尼在她身邊,看她燒得神志不清,手裡牢牢攥着一個墜子,不斷喚着阿荼。

直到哭得沒了力氣,昏睡過去。

熬好的藥喂不進去,比丘尼又着急又心疼,想着再想想其它法子,從馬車出去,迎面碰到了相曜。

相曜向她伸手,“師叔,讓我試試吧。”

比丘尼沒好氣地瞪他,将湯藥塞到他手中,“讓你将人領出去,回來我便瞧出不對了,而今倒好,好端端的女娘,成了這般模樣。”

氣哼哼地往出走,轉角險些撞到一個高大的黑影。

被喚了聲師叔,才認出來,詫異道:“摩诃?”

仔細一瞧,後頭竟還有一個。

少年殷姬迫不及待地問:“老師她……”

“誰是你老師?”比丘尼冷聲打斷,活似個炮仗,“女施主可沒答應收你這麼個徒弟。”

她此生,一恨皇甫氏,二恨皇族,殷字打頭的,就沒一個好東西。

錯肩過去,順便扯走了杵在這兒不知道做什麼的高個兒師侄。

管戒律管久了,腦子怕不都被條條框框的給框死了,幹站半天,也不知道幫她去整整藥材。

連着趕了幾日的路,馬兒半卧在地上,嘴裡還含着未吃完的草,已經閉着眼睡着了。

相曜上馬車時放輕了腳步。

夜風輕弄着車内孤零零的燭火,跳動着躍上阿瓊無知無覺的面容,兩頰潮紅如血,唇卻白得像紙。

病中該是難受的,可她卻連呼吸都輕得可怕,緊閉的眉目間,一片死寂。

像是先于索命的閻羅,放棄了自己。

湯藥放下,他傾身,扣住她纖細的手腕,三指摁上脈搏。

欲抽手時,卻被她反手拽住。

力氣小得可憐,可他的手頓住,再挪不走半分。

擡眼,看見一道淚痕濕漉漉地沒入鬓發,讓他想起那一日,他推開酒樓廂房的門,她的模樣。

她應他的話,顫聲回了句聖僧,可他卻覺得,她說的,是,救我。

卻,連聲音,都不怎麼能發得出。

他好像,親眼看着一朵剛有些活氣的花,一瞬凋零。

斷了生機,從枝頭落下,化作哀戚荼靡的花泥,在過往的蹂躏下,毫無還手之力。

隻差一絲,便要真的舍人間而去。

但她手裡攥着景天墜,攥着,他予她的菩提子,幾乎,攥出了血。

不知哪來的力氣,支撐着自己,到他面前。

搖搖欲墜,如夢初醒,卻好似陷入更深的夢裡。

怔怔地說:“我,應歸的。”

“阿荼,還等着我還家呢……”

原來,從一出世,她的父母便算不得父母,她更算不得什麼子女。

她當成家的月樓,從一開始,便是一尊熬煮人骨的鼎,将她身為人的一切盡數磨滅,煮得,隻剩一個情欲的皮囊,妄圖囚住,已對皇甫氏生了忌憚之心的帝王。

可皇甫氏多清白、多幹淨啊,如何能使出這樣的手段,于是肮髒的是她,忘恩負義的是她,受萬人唾棄憎惡的,更是她。

讓她,徹徹底底,失去一切。

成了世間一縷孤魂。

皇甫瓊三個字,第一回喚出,是從母親口中。

卻,是為了要她死,為了他們的身後名,為了清理皇甫氏至潔至淨的血脈裡,唯一的污點。

那日之後,她本以為,可為過往而活。

然過往皆謬,從一開始,便都錯了。

那麼多年,那麼多年啊,原來,這就是結局。

連開始,都算不得的結局。

那麼多年,在月樓裡,她想的是什麼呢。

……好似,是自由。

是盼着能從四四方方的牢籠裡出去,盼着能萬事依靠自己,能,踏遍外頭廣闊無邊的天地。

她問過缱夢,那麼那麼多次。

每一次,她都給她滿心希冀,于是再難過,她都可以再忍一忍。

可到頭來,連她也騙了她,連,師父也騙了她……

……

……沒事,都沒事的。

心好似繞進了一個怪圈,這三個字,不斷地說,不斷地說,說得她被重于山的空氣嚴嚴實實地活埋住,無法呼吸,不能呼吸。

說得,她想将五髒六腑皆嘔出去,将污穢的骨血焚燒幹淨。

才,終于挪到下一個字眼。

沒事的,沒事的,她還有阿荼。

阿荼還在等着她,盼着她還家呢。

她,應歸的。

要快些,快些還家。

……

“不要,不要走,不要……”

相曜挨得很近,才分辨出她破碎的呓語。

冷汗細細密密地從她額頭滲出,身子在顫,他甚至來不及做什麼,便眼睜睜看着血從她的唇角溢出,越來越多。

唇微顫兩下,呼吸失序,一向淡然溫和的面容終忍不住,露出痛與悲憫,越來越深刻。

深得,仿佛灌滿痛的骨骼盛不住了,才溢出來。

理智瞬間擊碎,他竟徒勞地用手去拭,待血沾上指節,才反應過來,慌亂地往下尋到細弱的腕,去摸她的脈象。

“不、走,不走……”

任由她握着他,聲線克制不住,莫說旁人,便是他自己,怕是都從未聽見過這般,不成樣子的聲音。

玉白僧袍染上刺目的血,在晦暗的夜裡,像彼岸盛放的血蓮。

将她撐起來,她歪頭無力地靠在他的脖頸,不住地細咳。

淚混着血,像要把整個人的生命,皆流幹淨。

……雨,好大啊。

阿瓊仰頭看着天,墨發濕得淩亂不堪,裹滿破碎嫁衣遮擋不住的身軀。

雨越沖刷,身便越輕,她漸漸意識到,自己,是在夢中。

赤足踉跄,空蕩的街巷裡,每一步,都是一個血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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