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除夕啊!”江小魚摘下口罩,“你不說我也知道,春節肯定回不去吧?組裡不放假?”
花無缺拂去他肩膀上的落葉,“明天晚上劇組吃年夜飯,初二開工。我本來想除夕回去的,已經買好票了。”
江小魚抱了他一下,笑着說:“算啦,我們花老師拍戲辛苦了,隻好我受累陪你在山裡住幾天。不過你們導演為什麼要在這裡拍戲?真會找地方。”
“因為劇本裡秦祎和玫瑰就住在山上的别墅,秦祎要隔絕玫瑰的一切關系。而且這裡溫暖如春,風景極美,散散心也不錯。”
這裡是山頂最高處,順着花無缺的話眺望遠處,森林沐浴着陽光,宛若金色的鱗片,比山腳的景緻美上數百倍。
江小魚說:“将來我們老了,也找一片山頭住着。”
花無缺詫異:“為什麼?”
“遠離城市喧嚣。像武林高手那樣歸隐山林,不好嗎?或者去環遊世界,說不定還能遇到我們的粉絲。”
花無缺道:“想得倒挺遠。”
“說明——”江小魚站在前面那塊石頭上,轉身低頭看着花無缺,陽光在他身後,“我想和你共度餘生啊。”
迎着光,花無缺微微眯眼,忽然想起客車站那場戲,那時江小魚身後也有陽光,隔着錄像機看回放時,就像在對他說話。
花無缺上前環住江小魚的腰,把頭靠在他胸口,“小魚兒,你說一句喜歡我,好不好?”
江小魚抱着他,說:“花無缺,我愛你。”
花無缺聽着他的心跳,才知道真正的喜悅和思念是不需要技巧的,情至深處,身體會自發地尋找宣洩口——親吻和眼淚。
他在這個吻裡嘗到了鹹澀的味道,卻不知道是誰的淚。在這片場之外隻能淺嘗辄止,江小魚跳下石頭踩在平地上,眼眶裡還蘊着水色,“哥,你戴眼鏡還挺好看的,我記得你以前有部電影也是……”
“咳咳,膩歪夠了别忘了正事兒。”
别墅拐角那側的聲音打破了這時的靜谧。是程子峰。
江小魚擔憂地看向花無缺,花無缺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讓他等一會兒再過去,說完就過去和程子峰一起到拍攝大廳。
“是方導讓我來找你,不是我故意偷聽的。”程子峰主動招認。
花無缺對他說:“拜托程哥幫我保密。”
“我曉得分寸,就當沒來過。想當年我們一起上夏老師的表演課出來,媒體采訪你的理想型,你直接說沒有,我當時還心說你挺大膽的,沒想到會這樣。”程子峰感慨地擺了下腦袋,“我就說怎麼突然多了個助理,原來是小情人。”
“不是小情人。”花無缺更正道,“是愛人。”
程子峰一個激靈,差點被酸倒了牙。
江小魚怕再被人發現,直接讓何助理帶他去花無缺的住處,住處在山腰的度假村酒店,從片場開車下去要半個多小時。
花無缺收工回來已經是半夜了,江小魚見到他,立刻問了程子峰的事。
“程子峰是我在夏卓表演班的同學,一起參加過好幾次活動,是個可以信任的朋友。”
聽他這麼說,江小魚的心安定不少。此刻想想Monica的話确實很有道理,他們真的該少見面,這次是程子峰撞見,下次就不一定是誰了。雖然圈内涉及戀情或隐私都會幫着保密,但事有萬一,不能以人性作賭。
花無缺脫掉外套挂在衣架上,裡面還是那身黑襯衫,江小魚這才知道是他自己的衣服。
“你今天戴的眼鏡是劇組的道具嗎?配上這一身真是标準的斯文敗類。”他忽然心靈福至,提議道,“你用那個眼神看我一次。”
花無缺不解:“什麼眼神?”
“就是那種有點淩厲、輕蔑,充滿控制欲和嫉妒的眼神。”
花無缺含笑道:“哪有這麼誇張。”
“你再試試呀!”
花無缺見他一本正經,也閉眼沉下心醞釀了片刻,可一睜眼看見江小魚期待的神情,又實在忍不住。隻好求饒:“不行,看着你,我做不到。”
簡單一句話勝過許多甜言蜜語。江小魚心裡甜滋滋的,卻又不死心:“不行不行,真正的好演員對着柱子都能演,花老師一看見我就這麼不敬業。”
花無缺想起上次江小魚看到劇本陪着他排練的事,今天又是這樣,難道這是什麼特殊的愛好?或是調/情手段?
他捏了下江小魚的臉:“你知道就好。”
江小魚瞪大眼睛,伸手也朝他臉上去,花無缺像有預料似的躲開了,很自然地坐在床邊。江小魚一下子被激起了好勝心,緊跟着從床的另一邊跨過去,這回花無缺沒躲。
“禮尚往來”一番,江小魚“撲哧”笑了,說:“真幼稚,像小孩一樣。”
花無缺點頭:“很客觀。”
不知想到什麼,兩人同時靜下來。
如果他們真是孩子,如果他們從未分離——也許他們會一起上學,成為班級裡一對矚目的雙胞胎;在最調皮的年紀争零食、比遊戲戰績、搶對方的作業本。每天都能依舊看見對方,看到煩了膩了,關鍵時刻護着彼此,就像世間每一對平凡的兄弟。
或者再大膽一些……
江小魚平躺在床上,看着天頂牆紙的祥雲紋路,輕輕地說:“花無缺,宇宙中是否存在某個平行世界,爸爸媽媽都在,我們一家四口,團團圓圓。”
“一定會有的。”花無缺如此說着,内心五味雜陳。
倘若父母還在,他們未必有現在的經曆性情。命運奪去那些本該相伴的歲月,卻以這種方式還回來,情投意合,刻骨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