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邁克爾是很可憐,來時熱鬧,去時孤寂,但憑什麼要她用一輩子來“照亮他,點燃他,溫暖他”?哪個人的一輩子不是這樣呢,赤條條來,赤條條走,用一生學會與孤獨作伴。邁克爾比現在大多數人都幸福多了呢,她可沒忘記電影裡的豪車别墅、香槟佳肴,這輩子享過福就别太貪心了。
她心裡火氣騰騰,眼眶卻有點發酸。系統說得倒輕描淡寫:“陪伴”、“走完”……像她是個永不掉電的壁爐,插在邁克爾人生裡當取暖工具。
可是她呢?她是誰?她也不是電影裡那個美麗、溫順、命不由己的阿波羅妮亞,她是倪雅。一個大四學生,剛交完一個作業(還有無數作業)、失眠、迷茫,還沒來得及梳理劇情,就被丢進了炸彈設定。
她不是不想救人。隻是,她也有自己的人生課題,她還沒來得及活成自己,就要用一生去陪一個已經設定好走向深淵的男人。老天爺,你既然心疼邁克爾,怎麼不心疼心疼我?我大四了還沒有一份正式實習,即将畢業即失業,就算上崗了也是點單傳菜斟茶倒水的小餐廳兼職服務員。
真是個愛男的世界!命運對我實在不公!倪雅忿忿不平地想。
系統像是計算了許久,終于再次開口,語氣維持着那種恰到好處的平靜:“宿主,請允許我補充說明主線任務完成後的獎勵内容以及在這期間的身份待遇。”倪雅沒出聲,心裡想,讓我聽聽你又說什麼屁話呢。
“首先,您将以正妻身份登記在案,擁有柯裡昂家族内絕對尊崇地位。住長島别墅,有傭人伺候、名媛交際圈、定制服飾、尊貴地位,家族成員,包括紐約□□社會的所有人見到您,都要行吻手禮。”
倪雅聽到第一句的時候嗤之以鼻,幹嘛在“正妻”這兩個字上重音,像什麼嫡庶神教擁護者。輪到最後一句更是無語,難道我是什麼很渴望被親吻手背的人嗎?也就你們四十年代沒有冠狀病毒。
見倪雅堅定得能證道成神,系統聲音低了幾分,像是貼近耳邊輕聲述說:“住長島别墅,配傭人司機、私人女裁縫與專業珠寶顧問。每日由廚娘準備現磨咖啡與香烤奶油吐司,午後專車接送前往第五大道定制成衣,晚間出席百老彙首演與上層社交酒會。銀行賬戶每月固定入賬投資收益,珠寶箱内包括卡地亞胸針與意大利手工祖母綠耳墜。
宿主,您真的不考慮嗎?”
“……早說得這麼具體不就好了,”倪雅内心嘟囔,心其實已經完全動搖了。
系統再接再厲,聲音像塞壬般誘惑,“任務成功後,附加獎勵為——在現實世界中擁有一筆合法資産,價值約為當前購買力五十萬美元。”
倪雅腦海裡已經沒有多少能思考的空間了,因為她滿心滿眼都是五十萬美元,該怎麼分配這筆對她來說巨額的财産才是她該想的。銀行存利息,買黃金,去旅遊,天啊簡直能躺平,愛幹嘛幹嘛啊!
五十萬美元。等等,她沉默三秒,理智終于從幻想中回籠,“五十萬美金是稅後到賬嗎?有沒有使用限制?能不能投資?能不能轉賬?會不會有追蹤?會被凍結嗎?有沒有保底條款?确保我一定能收到這筆錢嗎?”
系統幾乎接不住她的問題,出現了明顯卡頓,倪雅難得沒有吐槽系統老化,而是十分耐心地等待答複。
對待錢,她一向包容。
得到滿意答複後,倪雅深呼吸一口氣,衡量過後給自己打氣,其實就像遊戲打本,打完了回現實世界拿五十萬美金,這穩賺不賠吧。沉浸式體驗二十世紀意大利西西裡風情和紐約紙醉金迷,還行還行。别人打本花錢她打本賺錢,這怎麼不算本事呢?
她可以的,苟到最後,就有五十萬美金到手。
她可以!
達成一緻後,系統安靜退場了。簾子外的世界重新變得清晰起來。
倪雅聽見沉沉的腳步聲,是維圖·維泰利的腳步。石闆地被踏得咯噔作響,維圖的腳步裡帶着一種讓人本能閉嘴的壓迫感。不是快,而是重,像一記記在壓抑中被錘出的怒音。
外面的交談并沒有結束,倪雅透着簾子,隐約看到其中一個牧羊人對邁克爾做鬼臉,“我猜對了,我們說的就是他的女兒,他在後面氣得發狂,要讓我們嘗嘗厲害。老雜種說他有兩個兒子,身強力壯的好漢,他吹口哨就能叫來。走吧,我們先回去。”
邁克爾紋絲不動,冷冰冰地瞪着牧羊人。他銳利壓迫的眼神,剛硬發白的臉膛,渾身散發出的怒氣,猶如冰塊上流淌出的寒霧,止住了他們的笑聲和熱乎勁兒,那股從骨子裡透出的壓迫感,讓他們像被硬生生按住了脊梁骨,笑聲一頓,肩膀不自覺地低了下去。這才猛然想起來,盡管眼前的年輕男人一直表現得像個溫文爾雅的美國佬,但他是犯了事才來西西裡避難的。
看到他們恭敬得體的視線,邁克爾才下令,“叫他出來見我。”兩個牧羊人沒有絲毫猶豫,扛起狼槍,走近昏暗的殿堂,兩人夾着老闆重新出現。魁梧的男人并無懼色,但怒氣中有一絲警覺,再次審視靠在椅背上,氣度不凡的年輕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