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克爾每晚總挂念着阿波羅妮亞可愛的面容和好聽的名字,不使勁喝酒就睡不着。塔紮醫生家的幾位老女仆得到命令,每晚要在他床邊放一瓶冰好的葡萄酒,他每晚都喝個精光。
這天晚上,他想的不僅隻有女孩的面容和名字,還有和女孩肌膚相貼時的觸電感。
今天他起身準備離開時,維泰利一家跟着站了起來。他們鄭重其事地道别。
握手的時候,女孩終于站在了他面前。她的手心溫暖,和鵝蛋一樣的臉蛋相稱,掌心柔軟,帶着微微的肉感與粗糙,像掬了一把曬過的麥粒——鄉民的肌膚。她的手離開他手心事的一瞬,邁克爾感到輕微失落。
維泰利先生送他下山上車,請他下周來吃禮拜日的正餐。邁克爾點點頭,知道這是一個好的兆頭,但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忍耐一星期之久。
緩解思念最好的方法是見面。他沒有苦苦等待。
第二天,他沒帶那兩個牧羊人,獨自驅車到柯裡昂村,坐在酒館的露台上,同女孩的父親聊天。維泰利先生看着這個美國年輕人神色從容,話語得體,但眼神不時往山路方向瞟,顯然早就被女兒勾了魂。不禁動了恻隐之心,叫老婆和女兒下山來酒館和他們一起坐坐。
酒館不僅賣酒,也賣咖啡;女人偶爾露面也不算稀奇。
維圖·維泰利還沒來前,系統已經提前通知倪雅,【任務提示:男主主動上門,劇情觸發點B。請維持得體表現,适度互動,可提升親密度指數。】
于是,見到突然從酒館回來的父親,倪雅并不驚訝,順從地任由妮亞母親重新為她紮了一個發髻,和母親一起下山到酒館。
出門前,倪雅照鏡看自己的發型,内心生出一種别樣情緒。
她現實世界裡的媽媽不擅長任何世俗意義上母親角色擅長的内容。在她印象中,媽媽給她綁頭發的記憶難以追溯。幼兒園有老師幫忙綁頭發,上寄宿小學前她被帶去剪了短短的蘋果頭,幹脆利落,無需考慮綁頭發的問題。再後來,頭發留長了,她也早學會了自己動手,根本沒再指望誰來幫她打理。
但她記得,有一年回外婆家,外婆帶她去櫻花公園玩,臨出門前,替她編了兩條麻花辮。那雙溫暖而粗糙的手在她發間穿梭,動作靈巧,帶着一點點幹澀的痛感,卻讓她莫名安心。她喜歡那種感覺,很久沒有,于是便不做不切實際的幻想。
現在,那種感覺又回來了。她坐着,維泰利夫人站在身後,一邊哼着歌一邊替她盤發。
發髻做好後,倪雅回過頭,輕輕抱住維泰利夫人的腰:“謝謝媽媽。”阿波羅妮亞,請原諒我在這一刻鸠占鵲巢,我實在貪戀你的媽媽給予的溫暖。
邁克爾一直盯着山路,直到眼睛幹澀,他才拿起酒杯,仰頭喝酒。就在這時,鼻腔再次聞到了那股檸檬和花香,他放下酒杯,看見她亭亭從山坡上走來。
淺色的印花裙子比沉悶的主日禮服更襯她的年紀,輕薄的裙子包裹年輕的身體,朝氣蓬勃,在陽光下像成熟的待采摘的果實。她越走越近,裙擺随風輕晃,步伐不快,卻穩穩牽引着他的全部注意力。
他放下酒杯,手指還搭在杯口,指節微微發緊。酒還在嘴裡泛着澀味,他卻顧不上咽下去,隻是怔怔地看着她一步步靠近,覺得嗓子有些發幹。
倪雅頂着如有實物的視線在邁克爾面前坐下,内心其實也有點惴惴不安。吐槽歸吐槽,她的情感經曆實在瘠薄得難以讓她在這個看起來要吃人的男人面前談笑風生。
不過老話說得好,既來之,則安之,敵不動,我不動。遭雷劈的又不是我,何須費盡心思讨他歡喜。隻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一旦調整好心态,就無懼任何社交場合。
酒館裡有人在彈曼陀林,節奏輕快,旋律纏綿。演奏者靠在門邊,一邊撥弦,一邊唱着歌,嗓音粗啞卻帶情緒,唱到高處時,幾個村民笑着跟着哼,氣氛像浮着一層熱浪,挑逗着在場每一個人的情緒。
邁克爾側過頭聽了一會兒,轉向倪雅,壓低聲音問:“這是什麼意思?”
他指的是歌詞,那些他聽不懂的意大利語。他臉上沒什麼特别表情,但她能感覺到,他的确在認真聽,認真問。
倪雅端起咖啡掩飾臉上的微紅,抿一口咖啡,唇瓣在白瓷杯沿輕輕停留了一瞬。
“是一首情歌。”
“唱的是什麼?”他繼續追問,眼神像是在探尋什麼不可言說的東西。
她欲言又止,那首歌她當然聽懂了,聽得清清楚楚,男人沙啞的嗓音唱着:
“你走進我夢裡,
裙子滑到我指尖,
我咬着舌頭不敢動,
怕你聽見我喘氣的聲音。”
她不知道自己的嘴唇張合間,讓邁克爾更加清楚地看見她唇瓣的形狀,聯想到塔紮醫生花園裡,在夜晚盛放的大馬士革玫瑰花瓣。
倪雅把杯子放下,語氣盡量平靜:“……大概是在說夢裡見到心上人,但不敢靠近。”
邁克爾看着她,輕輕一笑,“隻是‘不敢靠近’?”
她頓了一下,低頭盯着咖啡杯邊的泡沫,“嗯,西西裡的夢……比别的地方熱情一點。”
男人的曼陀林繼續彈着,旋律滑進下一段:
“你靠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