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有些不對勁,但穗歲并非發覺,隻自顧自的說道:“不管怎麼說,全靠他,我們才能擺脫縛靈燈的幻境,從鬼母那逃出來,同行一路,也算是朋友了。”
聞言,司徒灼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眼中妒意一覽無餘。他行若無事的擡手握拳抵在心口處,微微用力。劇烈的疼痛登時湧上全身,他臉色一瞬間變得慘白,神色卻安如泰山,唯餘一雙眼睛,眼底是濃重的不滿與陰鸷。
直至有血迹浸濕衣衫,司徒灼這才緩緩松開手,低頭冷漠的一瞥,虎口處沾滿了血。
偏頭瞧了一眼穗歲,眼神淡漠,随即垂眼低聲呢喃道:“騙子。”
穗歲仿佛聽見司徒灼說了句什麼,但是沒有聽清,扭過頭去,正想問,卻瞧見他臉色極差,蒼白孱弱至極,頓時驚呼道:“你怎麼了?”
司徒灼拱着身子,微微擡頭緊盯着穗歲的臉,見她眼中滿是擔憂的看着自己,睜大的靈動眼眸中倒映着他的一張臉,這才微微一笑,啞聲道:“如此便好,真好。”
說罷,司徒灼便搖搖欲墜的向她倒來,穗歲急忙扶住他,卻不小心按在了他的胸口處。
隻聽見他悶哼一聲:“嗚額!”穗歲連忙拿開手,這才發現他胸前的衣衫早已被傷口處的血盡數染紅,血濕透了衣衫。
又氣又吓的穗歲再次驚呼道:“好什麼啊,你都成這樣了,你怎麼不說呢!你不是師父師父叫的可順溜了,怎麼該說的時候變啞巴啦!”
不明所以的穗歲顧不得司徒灼的胡言亂語,急忙扒開衣服查看傷口,動用靈力為他止血。
衣衫下,包紮傷口的白色布料隻有邊緣淺淺一邊沒有被血染紅,剩餘部位無一幸免。
“這麼嚴重?怎麼會這樣,明明上過藥了呀?”
司徒灼慘敗着一張臉,無聲的看着穗歲着急的模樣,神色輕松,如果不是他毫無血色的面容無法令人忽視,穗歲都要以為他沒有受傷了。
他再次開口:“許是藥效過了,”
“又或者,我從未被醫好吧……如今這樣,我瞧着挺好的,師父以為呢?”
穗歲聞言,神色複雜的看着他,皺了皺眉頭,冷靜道:“我看你像是吃錯了藥,要麼就是腦子壞掉了,病入膏肓,徹底沒法治了。”
聞言,司徒灼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似乎十分贊同穗歲所言,果然,穗歲聽見他說的話,差點沒氣死。
他說: “師父果然明察秋毫,不過有師父救,我也不算是病入膏肓。”
穗歲堪堪用靈力止住他傷口處的血,實在懶得同他鬥嘴。
随即拿出從太醫院中拿出來的藥。幸好當時臨走時她心念一轉,将藥取走随身帶着了。
看見她從懷中拿出來的小藥瓶。司徒灼笑笑,眼底的寒涼漸暖。
耳邊風聲呼嘯,似乎摻雜着一些什麼别的聲音。他一手向後撐着,方便穗歲上藥,一邊歪着腦袋看向虛空處。
突然間,雀鳥扇動翅膀的動作一頓,速度銳減,整隻鳥在空中一頓,出于慣性,穗歲連帶着司徒灼險些被甩了出去。
所幸司徒灼伸手拉住了穗歲,二人這才幸免于難。司徒灼手下微動,雀鳥适時變換了方向,因為角度不大,像是小蛇拐了個小彎,所以穗歲并未發覺。
雀鳥方才調好方向,穗歲便聽見有什麼東西大叫着呼嘯而過。
“啊啊啊啊……”
那聲音由遠及近,極為熟悉,沒看清臉,但她看清了那人的穿着。紫色杭羅道袍随風翻飛,那人手按着頭上的逍遙巾,以免被風吹落。
思索片刻,穗歲忽然想起了那道聲音的主人。
“咦?那不是苗三千嗎?”
司徒灼眉頭一皺,低語道:“一對主仆,真是個煩人精。”
心下暗道怎麼悄悄讓他消失的司徒灼還沒來得及思索,便發覺身下的雀鳥掉轉了方向。
他擡眼看向穗歲,猛烈的風吹過,他發絲微亂。
“你放才說什麼?”
穗歲見他有些疑惑,便不再深究,随後又解釋道:“那是段京辭身邊的人,定是出了何事,前來尋他的。咱們得去看看。”
說罷,雀鳥一個俯沖向下,穗歲适時抱住了雀鳥的脖子,以免脫手,她還不忘一手抓着司徒灼。
苗千三兩手牢牢抓着白白的脖子,最終白白因把握不住方向連帶着他幾個翻滾,一個猛子紮在了橋邊的林子裡。
落地時,苗千三十分清晰的聽到了白白發出了“咚”的一聲,緊接着便傳來了幾聲略顯凄厲的鴨子叫。
“嘎!嘎嘎!”
待到塵埃落定,苗千三灰頭土臉的起身,這才發現他手上還抓着白白雪白的幾根鴨毛。
他歎了口氣,拍了拍手将鴨毛拂去,随後又将腦袋上的逍遙巾扶正。
一旁的草叢中則窸窸窣窣的傳來一陣不滿的嘎嘎聲。
随後一隻通體雪白的鴨子屁股從草叢中退了出來,橘色的鴨腳掌在半空中用力蹬踹着,見沒有用,便綿軟的吊在草叢中良久。
苗千三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又是長長地歎了口氣,無奈的上前去拽它。
白白感覺到身子被人抱住,腳掌又劇烈地四處掙紮。脖子被抻的老長,苗千三使了些力氣,腳下一個踉跄,險些一屁股摔倒在地上,這才把它給拽了出來。
那隻叫白白的鴨子甩了甩腦袋,低低地噶叫着。
轉頭看見始作俑者,十分憤怒的在苗千三懷中蹦跶着,它的翅膀無情的拍發在苗千三的臉上,羽毛刮的他臉生疼。
“你……是你自己不好好修煉,沒飛好,還連累我摔倒……你……”
苗千三也覺得自己十分委屈,他抱着鴨子憤憤不平着,一個沒擋住,被鴨嘴一口咬在下巴上,頓時那一片便紅了起來。
空氣瞬間安靜了片刻。
懷中的鴨子也消停了,兩腳一踹,便動作利索的離開了苗千三懷中,随後穩穩落地,兩腳一縮,昂着腦袋,十分傲慢地窩在了一旁。
苗千三咬着嘴,紅着眼睛,捂着下巴沉默了半晌。
“嗚嗚嗚嗚……明明是你!我要告訴大人,把你炖成老鴨湯!嗚嗚嗚嗚……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