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缃葉吓得渾身一抖，趕緊說:“當然，您不想聽，我可以說點您喜歡聽的。”
“或者您不想我們倆在一起，我們也可以分開的，有話好好說，千萬别動手。”
趙缃葉坐在地上，擡着下巴看向那一團模糊的人影，嗓音裡盡是對生命的敬畏，她不想死啊。
“趙缃葉，你變了，你以前從來不會服軟。”阿非塵神色莫名地看着趙缃葉，說着就到了趙缃葉面前，一把把她拽了起來。
“趙姐姐！”李臨曦神色急切地喊道。
李臨曦伸手想阻止，被狠狠推到了一邊，阿非塵眼神漠然地盯着李臨曦和李臨桉，擡起手一揮，姐弟倆毫無反手之力，一下子就昏倒了。
“你幹什麼啊！”趙缃葉看到姐弟倆昏倒，心跳瞬間快了，說着就掙紮着想撲過去查看。
李臨朝怎麼還不來！
“我跟你無冤無仇！你拽我幹什麼！你有病吧，滾開！”趙缃葉在亂動中趁機踹了他兩腳。
阿非塵本來想直接殺了那倆人，但感覺越拖越久，還是趕緊走為妙。
阿非塵陰沉着一張臉，手上死死拽着趙缃葉的胳膊，趙缃葉被拽着走了兩步，腿一軟，直接跪了下去，阿非塵下意識攬住趙缃葉的腰。這一刻，趙缃葉抓住機會，一把小刀插進了阿非塵腹部，趙缃葉的手不自覺發抖，心跳的很快。鮮紅的血液沾到了她衣袖上。
第一次拿刀自衛，她挺害怕。
阿非塵緩慢地垂下眼睛，面無表情地抽出了小刀，随手扔到了地上。他沒管傷口，手緊緊掐住趙缃葉的臉頰，輕聲湊到趙缃葉耳邊，說:“你以前也給過我一刀，不過不是在這，是在心口。”
趙缃葉向後躲了躲，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她感覺自己臉上的骨頭咔咔作響，疼地她嗓音發顫:“你真的認錯人了，我以前沒見過你。更沒有傷過你。現在是你死拽着我，我害怕才傷你的，你要是不這樣，我們可以和平地談話的。”
見阿非塵不信，趙缃葉快哭了。這都什麼破事！
“啊啊啊啊！”
“你真的認錯人了！”
趙缃葉湊到阿非塵耳邊，尖叫了聲，她想吵聾他。
“······”阿非塵呆滞了兩秒，他認錯人了？随即面漏兇狠地威脅道，“你跟我走，我不殺你，如果你再敢掙紮，我把你扔湖裡去。”
“這湖裡可都些是‘好東西’，你下去了瞬間會被拖下去，然後被生吞幹淨。”
趙缃葉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你别拽我，我自己會走！”趙缃葉大聲說道，在他看過來後又小聲說道，立刻認清了局面，她咽了咽口水，有點緊張地問，“大哥，你是萬俟傕的人？你們是人販子？”
他完全沒顧及趙缃葉走的速度，那走得大步流星，趙缃葉飛快地倒騰着腿。
“萬俟傕？不認識。人販子是什麼？”阿非塵神情不耐。
他怎麼能不認識萬俟傕？趙缃葉想了兩秒，說:“人牙子？拐子？”
“不是。你别說話了。”阿非塵臉色一黑，沒什麼好氣地回。
“大哥！”趙缃葉沉聲喊道，說地小心翼翼，“我以後跟着你幹了，行嗎？我加入你們的組織。”
她必要時刻可以當一個來回跑的牆頭草。哪裡安全跑哪裡。
阿非塵拽着趙缃葉剛剛走到湖邊，聽到這話，一個踉跄差點帶着趙缃葉栽水裡去。
“你是失憶了？”
他沒等到趙缃葉的回答，等到了李臨朝一劍。
突然間，一道白色身影沖了過來。渾身是血的李臨朝以極快的速度跑到了趙缃葉身旁，把她往後一拉，和阿非塵厮打了起來。
刀光劍影，看得趙缃葉眼花缭亂，她根本看不清場上的局勢是什麼樣的，她甚至不知道李臨朝身上是否有傷。
吓得趙缃葉大氣沒敢喘，她軟着腿跑到李臨曦旁，彎下腰輕輕拍了拍她肩膀，沒動靜，又拍了拍李臨桉，也沒動靜。
阿非塵雙眼仇恨地盯着李臨朝，聲音卻很輕地說道:“你來得可真及時。你竟然能掙脫那個幻境，還挺厲害的。”
“你知道她是誰嗎？你一個瓊蓮弟子怎麼和她厮混上了？”
李臨朝神情一點沒變，不給他說廢話的時間，拿着劍又猛烈地打了上去。阿非塵身上立刻又多了十幾道長口子。
“你惱羞成怒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如果你晚來一些，她就跟着我走了。”阿非塵哈哈大笑了兩聲，嘴角溢出鮮血，卻還放着狠話，“趙缃葉應該喜歡黃色、紅色的花？我會請她來我家欣賞的。”
說完就帶着傷迅速跑了。
李臨朝低下頭，身形不穩地晃了晃，嘴裡冷冷吐出兩個字:“蠢貨。”
趙缃葉正猶豫着要不要偷偷把眼鏡拿出來，突然身上一沉，一雙手纏在了她腰間，溫熱的呼吸撒在趙缃葉後頸，李臨朝從背後抱住了趙缃葉。血腥味直沖她鼻腔。趙缃葉被吓得渾身一抖，真想給他一個過肩摔！她想轉過身看一下，被李臨朝禁锢着動不了。
“李臨朝？！你怎麼樣？受傷了嗎？”趙缃葉餘光看到那邊好像沒東西了，語氣急促道，“你把他推湖裡去了？你殺人了嗎？”
“沒殺人，他跑了。我沒事。”李臨朝嗓音沙啞，語氣溫和，手上卻加大了力氣。
勒地趙缃葉渾身難受，看到李臨朝還不動，一直抱着她，她簡直快急死了。
“你别抱了！你弟弟妹妹都昏迷了，你還不趕緊救他們？！還有，幫我把手上的靈力解開！”
“小曦小桉沒事。”
“沒事？！你管這叫沒事？”趙缃葉炸了，随即安靜下來，“好吧，你妹你弟，你說沒事就行。”
耽誤了太多時間，太陽逐漸下山，林子裡逐漸暗了下來。
李臨朝沉默地給趙缃葉解開手上的術法，朝弟弟妹妹走了兩步把妹妹弟弟叫醒。
李臨曦醒後看到哥哥渾身是血，差點哭了，她想上前看看，被李臨朝擡手阻止了，隻說了句沒事。
四人沉默地往家裡走，李臨朝讓趙缃葉扶着他，他們走在後面，路上李臨朝簡單解釋了兩句他剛剛遇到的情況。趙缃葉心情本來就不好，看到阿非塵後更難受了，心裡莫名竄起一股怒火，她現在連假笑都笑不出來了。
她不能殺人，殺了人她還怎麼回去？但此刻她真想殺了那個禍害。阿非塵在這本書裡就是萬俟傕的一個小随從，事事聽萬俟傕的，最後也沒寫他的結局。他怎麼事那麼多！太煩人了。
到了家裡後，天已經黑了，剛下過雨後的晚上很涼。李臨朝站在屋外，讓李臨曦和李臨桉回屋裡收拾一下，他說完後想拉着趙缃葉回屋裡。
趙缃葉站着沒動，指着院子裡的秋千小聲說道:“我現在可以坐秋千嗎？我不想回屋裡。”
封閉黑暗的屋子讓她心裡難受。
李臨朝淡漠地嗯了聲，他牽着趙缃葉的手往秋千處走。
“诶，我自己一個人就行，你去屋裡換件衣服吧，身上都是血。”趙缃葉猶豫兩秒說道，她今天下午才知道她竟然有點暈血，當時一大片鮮紅的顔色讓她眼前一黑。
“我陪你坐一會兒。”
趙缃葉不說話了。她坐在秋千上，雙手扶在兩根粗繩子上，袖子順着手臂滑到了手肘，小臂青一塊紫一塊的痕迹露了出來。她随着一晃一晃的秋千地發起了呆。
深藍色的天空，空中有幾片灰藍色的雲彩，西邊層層疊疊的高山中有個缺口，那裡有最後一片金黃色的晚霞。
火燒雲，是他們高中枯燥生活的調節劑。在夏天傍晚的自習課或是去食堂吃飯的路上，看到豔麗的雲彩都會高興很久。
她現在看到了，為什麼還是不開心啊？
趙缃葉什麼都不想做，什麼也不想想。她明明沒有失去任何東西，到了這裡後，現在的一切都算她幸運了，可她真的開心不起來。心裡堵塞地難受。
屋裡傳出不大不小的說話聲，一團橙黃色的燭光照亮了一間屋子。
李臨朝安靜地坐在另一個秋千上，低垂的眉眼間都是對自己的厭恨。
最後一片雲彩也消失了，大地陷入了黑暗，星星和月亮悄悄亮了起來。銀白色的月光照在大地上。
起風了，遠處的楊樹葉子嘩嘩作響，趙缃葉餘光瞥到李臨朝身子打了個顫，像冷的。
心裡給自己做了一會兒建設，趙缃葉才轉過頭，看着有點狼狽的李臨朝，小聲說:“進去吧，外面有點冷了。”
李臨朝輕聲應了下，但沒動。
“你擔心秋千不安全嗎？小曦和小桉玩秋千很——肆意。”李臨朝溫聲問道，最後停頓了片刻，說出了肆意二字。
趙缃葉愣了下，說:“沒，秋千很結實，是我自己不習慣。。”不習慣什麼她沒具體說，她希望李臨朝自己能懂。
“你抓緊了，我推你。”李臨朝起身站到趙缃葉側後方，輕輕推了起來，一下比一下高。
李臨曦躲在屋裡，透過窗戶看到外面兩人氣氛和諧地蕩秋千，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氣，她哥沉默了一路，她戰戰兢兢了一路。
她就應該等着她哥。
趙缃葉心情好了不少，走路都輕快了。回了屋子後，李臨朝沒換衣服，讓趙缃葉坐在椅子上，擡起趙缃葉的胳膊，把袖子卷了上去，胳膊上滿是蚊蟲叮咬的紅包和紫色的手指印。
李臨朝額角劇烈地跳了跳。他語氣不自覺加重:“你不疼嗎？怎麼不早說？”
“還好，沒什麼感覺，就是看着嚴重。”趙缃葉是真忘記疼了，當時那個場景那麼吓人，她全身心都投入那個情景中了。
李臨朝沉默地給趙缃葉胳膊抹上藥膏，重新揭開纏在她腿上的紗布，抹上新的藥膏又小心翼翼地纏好。又給她臉頰上輕輕抹上藥膏，她右側臉頰上有兩個青紫色的手指印。他眼裡閃過一絲陰翳，又很快消失。
趙缃葉其實沒感覺到疼，這都是些小傷，甚至都沒有流血，她沒在意身上的青紫。李臨朝碰上的時候她才感覺到細細的疼痛。
趙缃葉神色微怔地看着面前的李臨朝。
等李臨朝給她弄好後擡起頭，不解地看着趙缃葉，輕聲問:“很疼嗎？”
“啊？”趙缃葉楞楞地回了句，後又突然反應了過來，抿着唇笑了笑，“沒事兒，喜歡你。”
她好像有點喜歡李臨朝了。可能也不是戀人之間的喜歡，是可以當朋友了那種喜歡。
李臨朝垂下濃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陰鸷，悄悄垂下了微微發抖的手，臉上和脖頸紅了一片。
這些都是趙缃葉的眼睛注意不到的。
“嗯，那以後再多喜歡我一點。”李臨朝沒什麼表情地說道。
說沒什麼表情都擡舉他了，這不是沒表情，是淡漠！
就這？就給她這個反應？
如果李臨朝現在和她說，喜歡你，這三個字，她絕對給他提供最好的情緒價值！
她催着李臨朝換身衣服，其實她自己的藍色衣裙也髒了，膝蓋處沾了泥土，她也看不清，自然也不在意。她反複确認了好幾次，李臨朝都說沒受傷，趙缃葉其實有點懷疑，都打成那樣了，怎麼可能不受一點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