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忍女兒痛苦,便命人拿着畫尋人,可尋遍臨仙城,都找不到畫中的人,眼見得柔嘉哭得肝腸寸斷,皇帝也沒有辦法,隻能為她搜羅些奇珍異寶,哄自家女兒開心。”
“忽有一日,柔嘉對皇帝說,不用再找了,皇帝以為女兒放棄了,開心的不行,忙不疊為女兒張羅和親事宜。怪事來了,柔嘉開始整日閉門不出,在屋中時常與人說笑,路過的宮女不敢張望,卻也能清晰地聽見公主屋内有男子的聲音!”
“這怎麼能行!定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侍衛擅闖公主的卧房,皇帝氣急攻心,可公主卻不準别人進她的卧房,于是皇後給出了個主意,讓一個侍女悄悄躲在卧房中,看看到底是誰敢輕薄公主。”
“于是那侍女便看到了。”
“看到了什麼?”
說書人頓了頓,“她看到了柔嘉公主房中挂的畫。”
“她看見,畫中的人走了下來,輕撫柔嘉的發絲,兩人含情脈脈,侍女把這件事情告訴了皇帝,皇帝一聽,哪還得了,這哪是人啊!分明是吸人精魄的妖怪,于是他專程請了紫陽宮的高人做法。”
“紫陽宮的人不顧公主的阻撓闖入她的房中,将畫燒毀,在她的房中下了禁咒,公主拼死抵抗,未果。”
“但那魔域人實力太強,他強行打破了禁制,蠱惑公主的心智将他給放了出去,就這樣把公主給擄出宮去。”
“據說公主在出宮前特意到殿中看望皇帝,皇帝苦苦挽留,奈何柔嘉公主去意已決,皇帝見狀,忍痛斷絕了父女關系,再後來,公主也就下落不明了。”
“這柔嘉公主是失心瘋了嗎?放着錦衣玉食的生活不要跟個野男人跑了?”聽完故事的人們咋舌評價。
陸含璋靜默聽完,又倒了杯茶喝盡,他放了杯子,唇角勾起抹苦笑,“師尊,您覺得這個故事如何?”
謝浮玉毫不留情道:“漏洞百出,隻當聽個故事足矣。”
陸含璋一愣,他以為師尊會說柔嘉公主,亦或是那個魔域人,他笑道:“師尊不好奇,我身上有魔域血統,為何會在人世麼?”
謝浮玉看了眼他,無聲歎氣,“你想說時自然會說,我強逼你也沒個結果,何必鬧得都不痛快。”
他垂下眼,笑了笑,“母親不是失心瘋,恰恰相反,是父親帶她逃離了那座樊籠。”
她自幼生于宮廷,長于宮廷,母妃,教養的嬷嬷都同她說,隻要她乖,聽話,她就會過得很好。
柔嘉是個乖孩子,其他公主們會悄悄溜去宮道偶遇官宦子弟,隻有她老老實實待在房中,做着自己的繡活。
她隻見過父親兩面,第一面是在長公主的冊封禮上,連帶着她也給賜了封号。
宮中的日子平淡如一潭死水,她在小院中種了棵杏樹,待到杏花開時,有一群人來了。
他們占了院中的一間屋子,給那個屋下了禁制,并叮囑柔嘉,不要打開那個屋子。
柔嘉聽見了他們走前的對話,其中一人問,為什麼要把那人鎖在這裡。
旁邊的一人輕蔑道:“你以為那魔域的人那麼好降伏麼?這處風水可以克他,待他的兇性克制住,再把他煉化也不遲。”
“可是,這裡也有人住。”
“呵,不受寵的公主罷了,過段時間就要送去和親的,不重要。”
她聽見自己的結局被旁人輕描淡寫說了出來,她不覺得生氣,他們所言,也是事實,公主不都是這樣麼。
可她還是對關在屋子裡的人産生了好奇,或許,不是好奇,是同感。
他們都是困于這樊籠之中,任人擺布的鳥雀。
那人,也會孤獨嗎?
她時常會望着那間屋子出神。
有時,她會坐在屋外檐下,瞧着小雨淅瀝,水珠濺到她的腳踝,十分清涼,連帶着她的心,也随着那雨珠跳動,“落雨了。”
這是她第一次對屋裡的人說話。
屋内的人沒有回她,柔嘉卻松了口氣。
她把這裡當作了傾訴心事的地方,苦惱時,喜樂時,她都一一分享。
她幾乎習慣了這樣的自說自話。
可有一日,她說完正欲起身,卻聽得屋内的人開了口,“柔嘉?”
她一怔,下意識糾正,“不是柔嘉,是楚筠。”
柔嘉是公主的封号,柔嘉公主叫得多了,久而久之,大家都忘了,她有自己的名字。
她叫楚筠。
屋中的人一哂,“嗯,楚筠。”
她竟有些羞澀,扇子似的睫毛眨了眨,“你呢?”
“陸放。”
楚筠不禁好奇,“你為什麼被他們關在這?他們要對你做什麼?”
陸放沉默了,就在楚筠糾結是否要為自己的魯莽道歉時,屋中的人似是歎息,終于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