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痛得像是要裂開。
宮歡昏昏沉沉地睜開眼,發漲的眼球望着天花闆。她發了會兒呆才坐起來,龇牙咧嘴地揉着頭。
昨天喝了多少啊…怎麼這麼痛。
大腦留存的記憶片段不多,宮歡靠在床頭,許多零碎的記憶像電影畫面,一幀幀飛快略過。
帶安聲去商場買禮物,去他家做客,安父說表好,然後——他們留她吃飯,葉有儀拿出家裡的珍藏汾酒來招待她......
再之後,結拜,快遞,勉強連貫的記憶從這開始崩得厲害。
宮歡順着往後捋,而後一臉懵逼地發現崩掉的記憶裡有奚亭雲的臉。
她一把捂住額頭,破音大叫道:“這是什麼!!?”
記憶播放卡頓。
奚亭雲時而半蹲在她面前仰着頭,時而又在幽暗的車内空間,眼底的情緒從擔憂轉為奇怪的注視。
耳邊若有若無地飄着——那格外好聽低啞的音色在她耳邊笑,又笑又吹氣。
是他本人嗎?
還是宮歡的臆想?
宮歡記得尤為清楚的,是他在夜色裡那雙幽暗微彎的眼睛,還有一聲聲的歡歡。
她深呼吸幾下,想着,怎麼能立即馬上拿到戶口本去改名。
别想了别想了,宮歡爬起來去洗了把臉,看着鏡子裡宿醉後蒼白的臉,接着視線移到鏡子下方的時間點。
4.11.12:20
沒時間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她簡單擦了擦臉就出了卧室,下樓時衆人都在吃飯。
今天人格外的齊。
男團三人,高姐,還有關清英。
關清英正在看劇本,午飯吃得是麻辣燙,蕭子重和安聲都往她那看,口水都要流一桌子。
宮歡的拖鞋踩着樓梯發出了些聲響,正用餐的奚亭雲動作頓了頓,不動聲色地擡眼。
埋頭工作的高姐也緊跟着擡頭:“起了啊。”
宮歡嗯了聲,下到一樓往餐廳走去,日常跟蕭子重和安聲打招呼:
“收收你們兩個的哈喇子,口水都要流到我地闆上了,保潔阿姨都嫌髒。”
她說完兩人後,像是不經意,視線快速地在奚亭雲身上晃了晃,又緊跟着落在關清英身上,一下親和起來:
“怎麼樣,有沒有看好的角色?這些劇本拿來的時候我篩選過一道,留下的大部分是跟你本人特質比較相符的。”
關清英咬了□□汁的魚籽包,将劇本放在一邊,想着看過的内容說:“都很不錯,我看中一個民國間諜的角色,感覺可以試試,什麼時候試鏡,能幫我聯系一下嗎?”
“那當然可以啦,有你中意的劇本就行,其他都不是問題!”
宮歡拉開餐椅坐下,拿過劇本看封面的署名,“我看看是哪個導演拍的,有沒有帶資進組的藝人,到時候要知會一聲,省得誤會。”
長方形的餐桌,蕭子重和安聲在右側,奚亭雲坐在最前方,關清英則在左側,而宮歡坐的是主位。
她剛一坐下,忽然頓住。
隐約感覺不對勁,她的位置和奚亭雲剛好是相對的。
宮歡佯裝看劇本,眼睛偷偷露出點縫,看見和她對坐着的奚亭雲。
他正安靜的用餐,小口的吃着硬面包,無聲地咀嚼着,眼睛沒有落點地看着桌面上的花紋。
大概是宮歡的視線太明顯,奚亭雲停下咀嚼的動作,動作慢悠悠地像是要擡頭。
宮歡心裡一緊,在他擡眼看過來時把劇本又往上舉了舉遮住臉。
好險,差點暴露。
不對啊,她怕什麼?
宮歡越想越理直氣壯,挺起身子坐直,将劇本放回關清英旁邊,“晚點我聯系好了給你安排哦。”
關清英點點頭,淡然地吸了口沾滿辣油的泡面。
蕭子重直接看呆。
安聲覺得嘴裡新鮮的生菜一點都吃不下去了。
廚房阿姨将宮歡的早餐端了過來,她的早餐都是固定的那幾樣,三明治配牛奶。
啃三明治的時候,宮歡往安聲那瞥去一眼,狀似随意地問:“你媽媽他們還好嗎,昨天喝得有點多了。”
安聲還盯着關清英的麻辣燙,被宮歡又叫了一聲才回神:“啊,啊歡姐你起來了啊。”
“......”宮歡無語,故意逗他說:“叫姨。”
這種事情羞恥的不止是宮歡,安聲也是受害者。
聽到姨這個字他整個人像觸了電似的,羞恥得無地自容,捂着臉求饒:“啊啊啊别說了!我知道錯了!”
宮歡這才放過他,咬了兩口面包,看着随意地問:“昨天我喝多了,誰送我回來的?”
一時間,整個大廳悄然安靜下來。
安聲捂臉的動作停住,眼睛緊張地亂瞟。
他右邊剛好是奚亭雲,今天早上他從家裡過來訓練的時候,奚亭雲明示過他,不許說出昨天他去接宮歡的事。
啪得一聲,宮歡将喝完的牛奶杯放在餐桌上,将安聲打回現實。
她狐疑地看他:“你發什麼呆呢,我記得昨天你沒喝酒啊,不記得了?”
安聲很少撒謊,他放下手,整個人僵直地坐着,眨眼的頻率非常頻繁:“是,是高姐送你回來的。”
“你确定?”宮歡挑眉問。
蕭子重看戲似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看。
關清英則是在聽見“高姐送回來”這件事時,意外地将頭轉向奚亭雲那方。
安聲欲哭無淚,心裡默念着“我是被逼無奈”、“我是被迫的”,狠狠心肯定地回答:“是!”
“你真的确定?”宮歡一字一句地說。
她身體前傾,帶着壓迫感:“如果被我發現你騙我的話......我會告訴你媽媽,你根本不把我當長輩。”
安聲的眼睛頓時瞪大,嘴唇抿得直直的,像是自動縫上嘴巴了似的,眼眸水蒙蒙一片,看着馬上就要認罪了。
“他确定。”
奚亭雲這時突然出聲,他拿起餐布擦了擦手,擡頭直視宮歡,甚至帶着某種故意成分地揚起嘴角,勾起個好看的笑。
“我也看見了。”
宮歡一口氣梗在胸口。
安聲被人救場,連連點頭:“對對對!奚哥看見了!”
宮歡目光盡數放在奚亭雲臉上,眯着眼上下掃視,想要從他身上找出撒謊的證據。
奚亭雲也就淡笑着任由宮歡看,偏淩厲的眼型彎成月牙,卧蠶襯得眼睛格外溫柔。
蕭子重膈應得很,伸出手在他們之間晃了晃:“你倆幹嘛呢?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宮歡磨了磨牙,知道問不出什麼了,隻好哼了一聲離開餐桌。
她走到不遠處的沙發旁坐下,也不再追問那件事,轉而問高姐:“今天什麼安排?”
高姐正忙着處理事務,并沒注意剛才餐桌上的暗流湧動,頭也不擡地找出日程表,看了看說:
“接機群演說檔期空出來了,可以去拍接機的視頻。”
-
機場。
七人座商務車停在機場門外,衆人紛紛從車上下來。
遠遠看過來,幾人穿着低調卻不簡單,服飾搭配各有各的風格,還沒進機場就惹來不少目光。
奚亭雲的上衣是漸變藍的寬松毛衣,一側肩膀上的布料被刻意劃出幾道裂口,露出若隐若現的皮膚,下身搭配深色牛仔褲,整體有種陰郁的藍調氛圍。
出門前造型師還在發型上做了一小時功夫,上挑起他額側半邊劉海,另外一側做出了些弧度。
他面部五官立體顯眼,需要用額頭做留白部分,這樣讓人一眼看過之後總是會回味。
蕭子重則就是另一種風格,上身内襯是白T搭深棕的馬甲背心,馬甲下擺一圈長條流蘇,下身也是同等色調的短褲和馬丁靴。
全身是同色調的情況下,發型就做的簡單多了。
避免搶眼,宮歡隻讓人給蕭子重在眼睛部分多加重點,五官稍微修飾,突出他形似沙漠中大型食肉動物的捕獵野性注視。
接着是安聲,他臉型偏稚嫩,需要大膽用色彩讓人記住這張白紙。
原本淺金色的頭發,染成了偏張揚亮眼的粉白色,穿搭簡單得多——
銀白色的V形真絲襯衫,露出鎖骨和部分的胸口皮膚,配白色闊腿垂墜布料的長褲,這些配色非常考驗人的比例和氣質。
一旦穿不好就容易變土,變精神小夥。
但安聲常年學舞,氣質方面當然不必說,而且宮歡讓他注意多笑,不要錢的笑,一笑起來,臉頰一側的梨渦就顯了出來,非常鮮活生動,仿佛一下拉高了曝光度。
全員到位後,宮歡在三人面前來回踱步,欣賞着自己的藝人。
“不錯,已經有點樣子了。”
宮歡說:“等下我們進去之後,群演會根據我們的口号開始去圍住你們,像什麼尖叫啊,伸手要握手,要簽名,叫哥哥老公老婆寶寶崽崽亂七八糟的都不要應,但是也不要給我冷着臉啊。”
“你們就根據自己的真實反映來應對,被叫老公老婆的,就該驚訝驚訝,然後根據你們的人設來,稍微裝一裝純情或者玩味一笑。”
“别演太過,盡量争取一條過,在機場待久了容易被拍,記住了嗎?”
三人齊聲:“沒問題!”
人員到齊,宮歡找了處人少的出入口,高姐和小助理正在準備拍攝要用到的橫幅和應援物。
一一分發給群演們,叮囑等下每個人要喊的名字都必須不一樣,聲音要賣力,如果有爆梗的額外加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