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娜頭都沒擡,“都兩三年前的老黃曆了,現在是總裁文的天下,給你推幾本?”
“不用不用,我看不進那個。”
小娜将寫好的紙條遞去主席台,回來後從袖口掏出藏了一上午的手機,正要和冉思沐分享自己在讀的小說,卻注意到她蒼白的臉色,“沐沐你還好嗎?痛得厲害啊?實在不行就别參加了……”
“沒事。”
廣播裡高二年級女子一千五百米長跑準備檢錄了,冉思沐慢悠悠起身,脫下外套,跑道邊正和體育老師聊成績的裴岘禹瞧見她,沖她揚揚下巴,吹了記口哨。
霎時間,周圍數道目光傳來,冉思沐佯裝沒看見,不理他,别上自己的号碼牌,叉着腰走向檢錄處。
不得不說,痛經真是鐵打的女人都遭不住的。
操場是非标準跑道,兩百米一圈,一千五百米就是七圈半,冉思沐在第三圈時就有些扛不住了,速度明顯慢了。
裴岘禹留在田賽場上沒走,每次冉思沐經過時,都能聽見他接連幾句大聲的“加油”。
四圈半,裴岘禹橫穿過中間的草地,小跑着伴在她身邊,“行不行啊呆頭鵝?怎麼回事?這才剛一半就跑不動了?”
“……”
“哦~我知道了,肯定是路不行,這要換在蘭渠旁那條小道,二裡地你能跑個來回呢吧?”
冉思沐依舊不理他,用力掐着腰,嘴裡大口喘氣,臉色白得不正常,一腦門子的汗,腳步也越來越重。
裴岘禹跟着跑了幾百米,看她這模樣,語氣裡也不禁多了幾分擔憂,“到底怎麼了?跑不動就停,别逞強。”
長跑有個人伴着其實很常見,但那個人是裴岘禹,這就十分罕見了。
場下的加油聲熱烈,但她分明聽到了竊竊私語,冉思沐惱了,臉都沒轉沖他吼道:“你别跟着我了行不行!”
裴岘禹當真緩緩停下腳步,但沒多久就又沖了上去。
剛過第六圈,體力不支的冉思沐腳一軟,整個人趴在跑道上,摔得很難看。
他第一時間趕到她身邊,還沒來得及扶人,先看到了她褲.裆處一小團深色,裴岘禹反應過來,立刻解下腰間的外套蓋在她的下身,然後扶起她,把袖子系她身上。
“怎麼樣?能走嗎?”
冉思沐虛弱地點點頭,看了眼自己沾滿石子的手,正劇烈顫着,黑一道紅一道,小娜和幾個同學也趕來,她硬着頭皮邁出一步,腿一軟又差點栽倒。
裴岘禹直接蹲在她身前,“上來,我背你去醫務室。”
在許多人的注視下,裴岘禹背着她離開操場,而她隻能無力地把臉埋起來,安慰自己沒事的,吃了她家這麼多年的米,當回“救護車”也不會怎樣。
她隻希望裴岘禹的追求者們不要來廁所堵她找茬……
很簡陋的醫務室内,一張鐵架床上鋪着純白床單,冉思沐沒敢坐,裴岘禹把系在她腰間的外套解開,來回疊幾下墊在床上,“坐吧。”
“謝、謝謝……”
裴岘禹拖了個椅子過來,笑道:“哎喲喲,能從你嘴裡聽見謝字,我這輩子也算夠本兒了。”
冉思沐沒接話,聽他又問:“你沒墊衛生巾啊?”
她臉紅了紅,“墊了,小的,我以為今天不會來……”
校醫不在,冉思沐擦傷的手攤在腿上,床很高,她的小腿懸空,裴岘禹突然靠近,擡起她的腿就要撩褲腳,冉思沐吓得直往回撤。
“躲什麼?我看看你腿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你注意分寸!剛剛一路背回來那麼多人都看見了,總少不了閑言碎語……”
“好好好,行行行。”
他應着,拖椅子坐回窗邊,和她隔了兩米遠。
隻是看她喪頭搭腦的樣子,又忍不住嘟囔:“這會知道避嫌了,去年我在家裡沖涼你門都不敲就闖進來,那會兒怎麼不提閑言碎語?我身子都讓你看完了你跟我講避嫌……”
冉思沐哽住,臉又燒起來,強裝鎮定地辯一句,“那不一樣,男女有别。”
“有什麼别?我連你第一次月經什麼時候來的都知道!”
“什麼時候?”
“初一入學軍訓啊,最後一天,還下着雨。”
裴岘禹手肘搭在窗台,沒看她,視線投向窗外的乒乓球桌,少男少女你來我往地打球,他嘴一張,陰陽怪氣地學她:“嗚嗚嗚媽媽我要死了我屁股下面流血了!”
學着學着他自己先笑出了聲,再轉臉回來時,冉思沐看到了他陷在回憶裡的神情,目光中是她從沒見過的平和溫柔。
她不自在地别開臉。
走廊裡校醫趕來的腳步聲急促,冉思沐扒拉着掌心裡的石子,小聲罵他:“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