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岘禹依舊看都沒看謝容一眼,他窩在椅子裡,手握水杯,指節泛白,忍了又忍,忍無可忍。
正要起身嗆她兩句,身邊冉思沐摁住他的肩頭,輕拍兩下。
她講話慢慢的,卻一字一句不容置疑,“裴岘禹并不差,當然是我的好出路,我們會過好自己的日子,不勞您費心。”
“那可太好了,那容姨就祝你們早生貴子,早點讓我們老太太抱上重孫子!”
姚蘭君順勢接過話頭緩和氣氛,“起先說要撮合你倆,這小子還說什麼沒興趣不喜歡,我看你喜歡得很!”
巧英也低聲打趣:“可不是麼,沐沐當初也說什麼絕不會跟小禹談戀愛,胡扯八扯。”
圍在身邊的嬸嬸姑媽送上紅包後各自回了座位,冉思焓得空湊近裴岘禹,也把姐姐賣了。
“姐夫,我姐就這樣,口是心非,她還跟我說她打小兒就讨厭你呢,你可千萬别信,她就是刀子嘴,以後你們要是吵架了,我指定幫你。”
裴岘禹陰沉的臉上又綻開笑,挑起嘴角,從屁股底下抽出個大紅包偷偷甩給思焓,“沒白疼你。”
一頓飯吃得别扭又難受,好不容易捱到結束,親朋都各自離開。
裴岘禹送思焓和爸媽下樓,姚蘭君突然喊住冉思沐,拉着她坐在包房角落的沙發。
還未開口,先從包裡拿出兩張銀行卡塞到了她手裡。
冉思沐下意識推拒,姚蘭君态度堅持,“拿着,一份是我的,一份是祈禾的,她生前拜托我交給她未來兒媳的,還有這些。”
一旁的裴羽心将手裡樣式古樸的妝奁放在桌上打開,裡面滿是金銀翡翠,冉思沐隻看了一眼,便急忙合上蓋子,“奶奶,我不能要,我——”
“不想辦婚禮,大人都依你們,但你父母是體面人,講規矩,奶奶絕不能虧了你,這些是長輩的心意和祝福,收下吧。”
裴羽心将妝奁捧起放在她腿上,冉思沐撫着絨面,心情難言。
“我……”
姚蘭君輕握住她的手,懇切地囑托,“我老了,說不定哪天就撒手人寰,不可能護他一輩子,思沐是個好姑娘,奶奶不圖别的,隻希望你們能好好生活,多多包容體諒,彼此照顧。”
房外,裴岘禹靜靜站着,握住門把手,在冉思沐開口的同時推門進屋,打斷了她們的交談。
他把小姑和奶奶送上車,返回包廂時,冉思沐還坐在沙發上。
原來婚姻真的不是兒戲。
她呆呆望向身邊的裴岘禹,悠悠問道:“我們是不是做錯了?”
假裝恩愛和睦容易,可一段關系、兩張證件帶來的責任,他們又該怎麼演?
裴岘禹掃了眼她捧着的物件,沒由來地想起自己曾信誓旦旦說過的話——我不會結婚,更不會娶你。
何嘗沒點悔意呢,拽她進裴家這樣的虎狼窩,他自己得過且過混口飯吃就好,謝容和裴毅又不會真的把他趕出家門,可若是扯上冉思沐……
他看向那個執拗堅韌的女人,左右思索一番,淡淡開口:“奶奶說的話,你不要多想,謹記我們結婚的初衷就好,旁人你不用費心周旋,包括我。”
聽出裴岘禹話裡低落的情緒,卻猜不到他在想什麼。
冉思沐看看懷裡他媽媽留下的東西,心底一角軟軟的,伸手遞還給他,出聲寬慰,“我就是有感而發,你也不要多想,至少在外人面前,我肯定會向着你的。”
裴岘禹扯動嘴角,沒接那首飾盒子,銀行卡也一并推回,“那你更得收好了,我是個敗家子兒,這些我用不了一晚上就能揮霍幹淨。”
“……要不說你是個完蛋玩意兒呢。”
耳畔傳來輕笑,他打了個響指吸引她的注意,“我隻有一點要強調。”
“嗯?”
“嫁給我,就少搬你那套老掉牙的守則,萬事的前提都是做你自己。”
聞言,冉思沐盯着地闆瓷磚的花紋,怔然出神。
他又道:“不是孝順的長女,也不是謙讓的姐姐,更不是賢惠的老婆,你就是你自己,記住了?”
她沒說話。
裴岘禹勾頭瞧她,言語輕挑,“不然你犯一次,我就親你一次,不付罰款的哦,嘻嘻。”
内心的觸動維持不過一分鐘。
冉思沐無語問天,咬牙切齒道:“你那張狗嘴裡修鐵軌了是麼?親我?你再敢湊上來我必定打死你。”
末了,像是覺得威懾力不夠,她沖裴岘禹比劃拳頭,又補上一句:“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