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朝斜睨他一眼:“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我隻是在為你可惜,大好年華,若你能入國子監讀書,以你的聰明才智,定能分到甲班,将來金榜題名,平步青雲,可惜,實在可惜,怎麼會這樣呢?”
宋陽這麼在意諷刺他的話,可見是個自尊心極強又敏感的人。
這樣一個人,必然幻想過無數次有朝一日自己能翻身,将那些欺淩過他的人踩在腳下。
有什麼比我本可以的不甘心更令人瘋狂?
明明可以,卻沒有機會。
可偏偏他一絲希望都看不到。
宋陽深吸一口氣,很快平複下來:“不勞裴少爺為我費心,您還是在這好好休息,今晚有你累的時候。”
說罷他将那牆合上便出去了。
這人擅長隐忍與僞裝,将他心裡的刺再狠狠踹上一腳,将來總能捅上宋真意一刀。
至于眼下,夏朝試着在層層繩索中抽出自己的手,卻紋絲不動。
夏朝腹诽:“有這心思做什麼不好!”
手腕上傳來火辣的疼痛,手腕上的皮已經磨破,但繩索幾乎沒有松動。
夏朝雖還在嘗試,卻知道想掙脫是不可能的。
她開始回想剛才那堵牆上的物件,若實在沒有辦法,隻得先誘敵深入,再看準時機。
但實在太很惡心,夏朝覺着自己都要嘔出來。
空氣裡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夏朝的努力卻全部白費。
不知過去多少時間,天色徹底暗下來,外頭的大雨還是沒停。
屋子裡沒點燈,房門吱呀一聲打開,夏朝的整個人繃緊。
腳步聲向她走來,借着外頭廊上的燈籠能模糊看到人影,那身影消瘦異常,顯然不是宋真意。
天空亮起閃電,在這一瞬間,夏朝看清那個身影,他身後留下一串濕漉漉的腳印。
“項祝?!”夏朝脫口而出。
項祝聽她叫自己的名字,身影楞了下,随即上前開始動手解捆住夏朝的繩索。
夏朝問道:“是你麼?”
她沒看清過項祝的臉,隻記得他的身形,可這人怎麼會在這?
項祝一言不發隻低頭解着那繩索。夏朝終于能活動手臂,她幾乎被綁的沒有知覺。
“他快來了。”項祝忽然說話,他的聲音溫潤。
“那快走。”夏朝意識到項祝指的是宋真意,立即起身,卻見項祝一動不動。
夏朝疑惑問道:“怎麼?”
項祝低着頭:“出門之後,你先往右拐,再往左就能看到一株大樹,沖着那棵樹的方向走,有一處枝丫已經長到院子外面,從那枝丫可以爬出去。”
夏朝:“那你呢?”
項祝緩緩看向夏朝:“我留下來,可以幫你争取一點時間。”
又是道閃電亮起,這回夏朝終于看清項祝的眼睛,那是一雙清冷的丹鳳眼,在閃電掠過的瞬間他的眼裡像盛了一汪破碎的琉璃。
“不行!”夏朝想也不想就拒絕,“要走就一起走。”
她再也不會自己一個人跑。
項祝搖頭:“那樣一個都跑不出去。”
夏朝心中發狠:“大不了拉着裴真意一塊死!”
項祝搖頭道:“你莫要意氣用事,為了我不值當。”
夏朝:“我說到做到。”
說罷她拿起窗邊塌上的矮腳桌,站到了那門的背後。
項祝深歎口氣,随後起身:“走吧。”
他已經好言相勸過了。
兩人前後腳邁出房門,就聽到外頭院子裡傳來說話的聲音,其中一人就是宋真意。
項祝與夏朝加快腳步,直奔那棵大樹。
“你先上去。”夏朝催促。
項祝有些猶豫。
夏朝隻得道:“我不會爬樹,你上去後拉我一把。”
項祝隻得先做示範。
那頭的院子裡開始喧嘩起來。
項祝的動作娴熟,哪幾處落腳他都已經明了,隻幾下就爬到樹上,他穩住身影後,就彎下腰伸手拉夏朝。
裴淵往日的底子在這時發揮作用,夏朝借着項祝的那一點力,爬上去的速度比項祝更快。
隻是那條枝丫并不粗壯,因而他兩隻能匍匐着一個一個過。
“人在哪兒!”不遠處響起人聲。
這時夏朝正爬到一半,咔嚓聲響起,那樹枝将斷未斷。
夏朝索性借着樹枝的彈力猛地往前一躍,堪堪站在牆頭,前後搖擺之間,勉強控制身體。
這時夏朝瞥到了宋陽,他站在拐角處看着夏朝。一動不動。
宋真意忽地出現在他身後,擡腳踹在他背上。
項祝猛地扯了夏朝一把,搖擺不定的夏朝終于向着牆外倒去。
臨栽下牆頭時,夏朝看到趴在地上的宋陽笑了。